陆尽燃低垂着眼帘,唇间在凛冽寒意里呵出淡淡白雾,随意活动了一下手腕。
周浮光提着暖手宝从另一边过来,咬着根烟,上下打量陆尽燃一遍,直接警告他:“我不管你到底想干嘛,别打盛檀的主意,要拍戏就好好拍,拍完了赶紧滚,这圈子没你想的那么好混。”
“别以为一个苏白被你本色出演了,你就能红,能压过我取代我,背后没资本,你拿什么立足,”周浮光捻灭烟,冷笑,“你这么处心积虑扒着盛檀,不会以为她能喜欢你,想靠她上位吧。”
他轻蔑摇头:“你根本不了解盛檀,她才不会对谁心动,认真跟人谈恋爱,就算哪天有了,也绝不可能是你这种装纯的弟弟。”
“你不知道吧,”他故意说,“盛檀跟我出去一天,我们开心得很,她没空想起你,听说你昨晚伤口感染,很严重?可惜她也不在乎,跟我参加寿宴玩到半夜。”
周浮光挖着陆尽燃眼底的情绪,奇怪他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忍不住咄咄逼人:“我NG越多,她越关心我,是因为我们感情深,至于你,她如果知道你真面目,你猜她会不会对你深恶痛绝——”
“砰”一声闷响狠狠砸向路边围墙。
周浮光最后的尾音还卡在嗓子里,就彻底失声,他被一只皎白匀长的手冷厉扼住咽喉,摁在墙上。
他俊脸涨红,眼里血丝激起,极力挣脱,但那只手像撼动不了的锁扣,一下一下把他按到更紧。
不是打架,不存在明显的肢体冲突,陆尽燃始终温顺得体。
而做着这些时,陆尽燃只不过平静看他,表情欠缺,勾翘眸中没有半点波澜,黑得不见底。
周浮光对他隐隐约约的惧意和忌惮,终于在这一刻不可置信地冲到最高,原计划的讽刺,威胁,敲打,刺激,都在濒临窒息时碎成残渣。
陆尽燃眼帘微垂,懒散地俯视看他,手上掌控着他的命脉,声音清冽动听,甚至带一点纯真无邪的笑:“让她知道?你试试。”
—
盛檀放心不下,眼看着快到时间了陆尽燃还没回,打算出去找,刚一开门,他正好出现,在外面冷风吹久了,肤色更苍白。
走廊里没别人,盛檀把他拉进房间,指挥他脱下外衣,上手卷起他里面卫衣的衣摆,指尖触碰他紧窄的腰,顺口问:“周浮光找你什么事?”
陆尽燃由着她侵犯亲密距离,牙关咬得发胀,偏头小声说:“没什么,谈明天的对手戏。”
盛檀看出他情绪低落,猜测周浮光表现失误,估计对他态度有敌意,她问了几句,陆尽燃不说,她也就暂且交给自己处理。
腰上伤口包着纱布,盛檀拆了给他换药,看见里面确实不如前两天好,像又被外力伤害过。
陆尽燃茫然摇头:“我不知道,可能不小心碰到了。”
他探身压低,下巴磨了磨她的头顶,眼巴巴问:“你是不是心疼了。”
没听到她答复,他又轻声问:“你会对我心疼吗。”
盛檀在他乱动的腰间掐了一把,留下两道通红指印,像烙上她的标签:“心疼?生气还差不多。”
考虑着第二天戏份重,盛檀逼着陆尽燃早睡,等清晨开拍的时候,整个片场都清晰感觉到,男一男二对戏的气场潜移默化变了。
镜头里,周浮光态度端正,表演极其认真拼命,昨天还有些恃宠而骄的散漫,今天只剩专注,卯足劲头要把对方压下去的火药味儿。
而从来都淋漓尽致表演的陆尽燃,此刻站在取景框里,虽然也在照常走戏,挑不出错,但总透着紧张,束手束脚。
如果换成别人,可以算演得好了,可大家都清楚陆尽燃在山巅上,忽然降到中规中矩的半山腰,谁都看不惯,尤其是盛檀。
盛檀把耳麦拍在桌上,冷声通知暂时休息,把陆尽燃扯到一旁质问:“怎么回事?伤口不舒服?”
“没有,”陆尽燃嗓音沙沙,“状态不好,可能需要盛老师开小灶单独辅导一下。”
周浮光一晚上没睡,熬到天亮痛定思痛,屏除别的念头,要用专业碾过衣冠禽兽的陆尽燃,刚才他演的好,一见陆尽燃状态低迷,还解恨来着。
然而等他过来想让盛檀夸两句,就听到这段对话。
周浮光嘴里含着水,险些一口吐出来。
他妈的。
陆尽燃这表现,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这不昨天她跟盛檀之间的事?!
盛檀拿出最大耐心,陪最值得教导的陆尽燃走戏,每句台词拆开讲解,他特别乖地仰慕听着,眼睛一副小兽模样灼灼望她。
在盛檀不注意的间隙,他分给周浮光一寸目光,凉如冰锥,让周浮光摸着脖子神经猛跳。
草草草!
他有意的!
他在加倍奉还!
拍到下午,陆尽燃所有单人镜头和跟别人对戏的片段,都满分通过,唯独到了跟周浮光搭档,他收敛锋芒,磨平棱角,好脾气地让着对方。
江奕都看不惯了,怀疑地开口问:“燃燃,你怎么了,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