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
萊布尼茨在給中國的朋友寫信,僅南京地區,他就交了三十多位筆友。
不過眼下這封信,卻是寫給趙貞芳的:
「尊貴的長公主殿下……您的來信我已收到,得知偉大的數學家蕭時選先生病逝,我對此感到萬分的悲痛,這是全世界人類的重大損失……」
「南京的歐洲籍學者翻譯的《易經》,我已經認真拜讀了。它的作者伏羲是世界性人物,是人類最早的法典制定者。綜合我接觸到的中國資料,《易經》可能是中國、甚至是世界最古老的書籍,它是中國一切科學和哲學的源頭。它與畢達哥拉斯、柏拉圖和希伯來哲學中的數,有著內在的一致性,它們都是造物主的啟示……」
「我認為,從伏羲的八卦系統被理解,一直到今天,中國三千年來的作者為《易經》寫的注釋,都只是把八卦原來的含義弄得模糊不清,並把中國原來同基督教一致的宗教弄歪了……」
「中國的八卦系統,與基督教教義是一致的。尊敬的長公主殿下,請不要急著駁斥我的觀點,我這裡附錄一張《創世圖》……o代表『一切出自無』,1代表『萬物皆足』。用八卦來表示,o就是陰『--』,1就是陽『▁』。太陽為11,少陰為1o,少陽為o1,太陰為oo。乾卦是111,兌卦是o11,離卦是1o1……宋代邵雍先生的伏羲八卦易圖,其實就是o到63的二進位數表……」
「我前幾年訪問了倫敦,歸來途中,在荷蘭拜訪了斯賓諾莎先生。他的泛神論當中,蘊含著可怕的無神論思想,笛卡爾哲學如果經過斯賓諾莎的泛神論闡發,最終必然會導向無神論……」
「法國入侵荷蘭期間,斯賓諾莎先生被法國元帥孔代請去做客,從此被荷蘭人視為賣國賊。他還接觸了中國哲學,將自己的泛神論,與中國的理學結合。由於荷蘭與中國的戰爭,他推崇中國哲學的行為,更加坐實了他的賣國。」
「斯賓諾莎先生是位猶太教徒,他認為上帝即宇宙,也即是中國的太極。他認為上帝包含物質世界與精神世界,也即是中國的氣與理。我不太贊成這種觀點……」
「我認為,宇宙是由『單子』組成的。『單子』是一種沒有部分的精神實體,既無廣延,也也形狀,不具有量的規定性,只具有質的差異性……每個單子,都憑藉自己的知覺能力,以不同的清晰程度而表象世界,並根據自身固有的內在原則進行自然衍化……」
「而上帝,則是創造一切單子的最高單子!」
「如果把宇宙比喻為一個樂隊,上帝就是宇宙秩序總譜的作曲者,每個單子都是音符,被上帝和諧的排列在一起。這跟泛神論有著本質區別,在泛神論的理解當中,上帝並非作曲者,而是樂譜和樂隊本身。」
「英國的牛頓先生,或許是因為公務繁忙,畢竟他做了英國的財政大臣。他的機械論神學是可笑的,按照他的理論,宇宙是一個機械,上帝必須不停的給宇宙上發條,否則宇宙就將停止運轉……」
「我接受斯賓諾莎先生的部分觀點,也認為基督教教義與中國理學是共通的。但是,我認為中國的太極,就是基督教的上帝,也即宇宙中的最高單子。o和1的二進位衍化,就是上帝譜寫的樂章,也即太極分出陰陽氣理……」
「我與泛神論的最大區別,即認為上帝是事物的第一理由,而中國人也認為太極是事物的第一理由。因此,斯賓諾莎先生,對中國哲學的理解存在誤區。按照他的觀點,就等於太極是萬物,而非太極衍生萬物……」
「中國學者,應該從《易經》的數學原理出發,去追尋《易經》的本質意義,而非附庸各種世俗的解釋……」
「寫到最後,再次向尊貴的長公主殿下致敬,仰慕您的戈特弗里德·威廉·萊布尼茨。」
隨著東西方交流加深,聞名歐洲的中國學者很多,但趙貞芳迅成為最受追捧的那一個。
趙貞芳雖然有一些科學研究成果,可頂多能在中國排名中等偏下,為何到了歐洲卻獲得巨大聲譽呢?
很好理解!
第一,趙貞芳是女的,這在歐洲學界屬於稀缺現象。
第二,趙貞芳是中國皇帝的妹妹,擁有著尊貴的中國長公主身份。
因此,趙貞芳即便已經5o多歲,歐洲卻流傳著她年輕時的美貌畫像。
那是一個在南京的義大利籍官員,憑藉記憶畫出的,而且其記憶還自動開了美顏。原畫被一個商人購得,運到荷蘭時,拍賣出天價,又被路易十四以更高價購得,此時珍藏在法國凡爾賽宮。
太陽王路易十四,經常邀請貴族,在凡爾賽宮舉辦舞會,中國長公主的畫像,就此被巴黎貴族所熟知,繼而又被畫家複製傳播。
又寫了兩封回信,其中一封還是在馬桶上寫的。
萊布尼茨跟牛頓不一樣,他並不熱衷於名利,甚至不太喜歡應酬,因為那會耽誤寶貴的時間。此君就連吃喝拉撒時,都在思考、閱讀和寫信!
但有的時候,應酬卻是必須的。
特別是萊布尼茨與中國皇帝通信後,來往信件,是通過法國外交系統傳遞的。這個消息當然瞞不住,法國那些貴族,很快就知道萊布尼茨與趙瀚是筆友。
這次,法國外交官帶回兩封趙瀚回信,一封寫給路易十四,一封寫給萊布尼茨。
為了慶祝中國皇帝回信,路易十四決定舉辦一場舞會。
這當然是極好的理由,而且比其他理由更靠譜,路易十四的舞會理由太多了,比如:今日大便通暢,當舉行舞會慶祝之!
下午時分,萊布尼茨離開住所,乘坐馬車前往郊外的凡爾賽宮。
巴黎市區依舊臭氣熏天,雖然從中國回去的學者,詳細闡述了南京糞便清潔模式。但根本無法在法國複製,因為需要建立一個產業鏈,貴族和官員們對此毫無興。
就連羅浮宮的糞便問題,目前都沒有解決。
法國的掏糞工,必須夜間工作。黑燈瞎火的,稍不注意就掉進茅坑,掏糞工的死亡率極高,法國窮人寧願做乞丐,不到萬不得已都不當掏糞工。
聞著街巷裡不時傳來的臭氣,萊布尼茨自然想起通信內容。不管是定居還是搞短期外交,但凡去過中國的歐洲人,都對中國的城市管理讚不絕口,甚至由此對歐洲感到自卑。
不多時,馬車行駛到凡爾賽宮附近。
那裡有三條筆直的大道,交通狀況極為良好,附近已經有住宅和辦公單位。三條大道,是路易十四下令鋪設的,目的就是為了吸引居民搬來。
許多貴族和富人,紛紛在凡爾賽宮附近,修建自己的住宅。但多為土木結構,因為路易十四下令,十年內全國的建築不得使用石料,這是為了保障凡爾賽宮的石料供應充足。
目前的凡爾賽宮,依舊還在修建當中,每年都會增一些建築。
還沒報出自己的外交官身份,萊布尼茨就獲得放行,坐著馬車駛入凡爾賽宮大門。
半路上,萊布尼茨下車步行,司機駕駛馬車前往馬廄。
入眼是雄偉的宮殿和寬闊的花園,曲徑通幽的中國園林,在歐洲遭到詬病,被一直認為不符合美學。歐洲貴族和藝術家們,覺得中國一切都好,就是在建築上有所缺失,園林建造和室內設計都凌亂不堪。
萊布尼茨望向遠處,隱約可見還未竣工的瓷塔。
仿自南京琉璃寶塔的凡爾賽瓷塔,此時已經修建了5o多米高,它的最終高度將過琉璃寶塔。唯一讓路易十四感到鬱悶的,是他缺乏足夠的瓷器和玻璃,只能在外牆貼陶磚,最後刷一層白灰假裝是瓷塔。
隨著夜幕降臨,越來越多貴族趕來。
主廳燃起幾百支蠟燭,照得燈火通明。放在幾十年前,這都是不可能的,至少無法隔三差五舉辦如此舞會。蠟燭當然有,但太劣質,充斥著異味和黑煙。無煙無味的蠟燭,對於法國王室而言,也屬於比較昂貴的消耗品。
現在卻不同了,法國國力持續上升,蠟燭工藝也更先進,一個月十多場大型舞會都辦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