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麼玩笑……」馳遠勉強維持著比身上的浴巾還勉強的自尊心,「洗,洗澡吧。」
韓山沖他比了個大拇指。
監區浴室噴頭都是固定在水管頂上的,而醫院的淋浴噴頭考慮到傷犯的情況,跟一般家庭用的一樣,可以拿下來。
馳遠讓韓山不要自己洗,先隨便簡單沖一會兒,等他幾分鐘,然後轉過身,右腿搭在凳子上快的擦洗起來。
開玩笑,就他這對韓山毫無免疫的身子,哪敢讓人幫忙?
韓山本來不覺得自己真的需要讓人這樣「照顧」,但是想到這小子因為自己受傷格外內疚,豁出一隻腳也要來看他,帶著不輕的傷處心積慮來給他做陪護……
對方這樣重感情,自己倒不如成全這份心。
熱水在浴室瀰漫出潮濕的水氣,沒有亂七八糟的味道,只有沐浴露的清香溶解在厚重的熱氣里。
韓山難得生出點閒情,仔細打量起旁邊用一條毛巾把自己皮膚擦的通紅的男人。
入獄小半年,馳遠比剛來的時候瘦了一些,但身體的肌肉輪廓依舊清晰,能看出是特意鍛鍊的那種,很有觀賞性。
他心裡暗笑,不怪這傢伙平時總是在意自己的身材,這就好比人養一棵形態姣好的盆景,便會經常留意葉子是不是潤澤飽滿,花型是不是婀娜舒展。可若養的是其貌不揚的普通植物便沒那麼多講究,活著就行。
「哎,你能輕點嗎。」韓山忍不住出聲。
平日裡的三分鐘洗不算,一到周末多兩分鐘的洗澡時間,馳遠就愛把自己搞成這樣,在一群光裸的獄友中紅的獨樹一幟。
後來有人提出疑問,馳老師便給他們來了一通偽科普洗腦,細數這般對身體諸多好處並得到一致認同——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如今二監舍多了好幾個洗澡時咬著後槽牙使勁的傢伙,都是奔著用毛巾颳起痧去的……
「怎麼,搓在我身疼在你心?」馳遠抹了把臉上的水,樂了。
一通自我摧殘下來身心已經平復,他拖著凳子挪到韓山身後,「來啊,讓你感受一下價值598的貴賓洗浴套餐。」
「沒錢。」韓山把花灑遞給他,「你幫我拿著,我自己來。」
「不行,沒錢先欠著,反正你不能亂動。」馳遠擠了一點洗髮水在手心,接過花灑語氣不容置喙,「閉上眼睛,先洗頭。」
韓山:「……」
「你這幾天注意點,至少一個星期,幅度大的動作、需要用力的,低頭彎腰這些能不做就不做知道嗎?」
馳遠用手指壓住出水孔擋住水流的衝力,淋濕韓山覆著一層青茬的頭頂,另一隻手避開腦後位置,就著滑不留手的洗髮水輕柔地抓捏起來。
「我大學一校友,打球磕到腦袋沒當回事,過了小半年,慢慢開始失眠、暈車、注意力也很難集中,你出去以後也要多休息,不然落下什麼毛病,我這後半輩子都別安心了。」
韓山緊閉的眼睫輕顫,笑道:「哪那麼嚴重。」
「我說真的,你別不當回事。」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