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与她多言,下了炕,长臂一伸,从炕上拿了个大红色的枕头,沉着脸,准备出门。
他一手提着枕头,走到门口,又转身,看着抽泣哽咽的女人,“放心,我不会进来,天亮送你走。”
他冷声说完,大步离开。
送她走?
江楠瞳孔微缩。
不可以。
眼看着陆皓要开门,她急得立刻止住了哭声,赶紧溜下炕,去挽留他。
结果,一着急,又因着太胖,身形笨拙,放在炕头的剪刀,被她胳膊一甩,直接落到了脚面上。
剪刀尖戳进了肉里。
“哎哟。”江楠疼得直抽气。
脸上尽是尴尬之色,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大概就是她此刻的状态。
一脚踏出门槛的陆皓,听到她的痛呼声,顿住了脚步,又回头。
就看到女人蹲在地上,脚面渗血。
他神色一惊,立刻大步折了回来,一把拿开她脚边的剪刀,周身的气息冷到了极致,“我说了,不会对你怎么样,何必自残?”
江楠疼得直吸气,看着渗血的脚面,哽咽着解释,“我没有自残,刚才是不小心。”
听闻她的话,陆皓沉着脸瞅着她,似乎在分辨她此话的真假。
昨天晚上他回来,就听家里那几个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说是新娘怀里抱着剪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
可糊涂的爷爷不承认,硬把他推进了屋。
他进来时,女人已经蒙着被子入睡,他并未看到她什么样,他也不想看。
他脸上有伤,身体不适,只能上炕睡觉,打算醒来再说。
江楠眼看着自己脚面上血珠子冒了出来,她疼得胖身板直抖,而陆皓这个直男,还杵在原地,以为她要寻死觅活。
寻死觅活,你也应该施救啊?
她气愤地吼他,“你先扶我起来,快给我包扎啊,杵着干嘛,木头。”
杵在那的男人看着女孩幽怨的眼神,撒娇般的语气,一时有些发愣。
似乎没想到她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他回过神来,不情愿地弯身,左手用力将她扶起,坐到了炕沿上,然后去给她端水。
只是他的右手似乎很无力,拿盆的时候一直在抖…
江楠看到他微微发颤的右手,眸底划过抹凝重之色。
陆皓不仅脸部被烧伤,他的右手前不久在医院也遭遇了一场意外。
他是医学院毕业的骨外科医生,导师最得意的学生,如今也是手术台上的一级辅助,过不了几年,就可以担重任,成为主刀医生。
不久前,为了给自己的导师挡刀,被一个情绪失控的患者,一刀砍伤了右手。
手臂受伤休假,打算回老家看望爷爷,在县城又见义勇为,在大火中救人时脸部被烧伤。
想到这,江楠的神色微沉。
陆皓的手臂受伤,并非意外。
前世,他右手受伤后,因这个年代医学条件限制,没能得到及时又正确的治疗。
再也上不了手术台。
这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脸部的烧伤虽做了一次医美,却也还是留下了浅浅的伤疤。
用后世的话说,陆皓就一妥妥的美强惨。
婚房里的动静,最终还是惊动了院子里住着的其他人。
堂屋里的灯亮了起来,炕上,女人捅咕了下中年男子,“老陆,你听什么声音,你儿子是不是要来硬的?那丫头可别寻短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