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客寓回去的路上,小赵政顽皮地摇着晃着尹姿的手:“姨姨,方才政儿对孟大侠说的那番话,说的对吗?”
“非常对。”
闻此言,小娃崽开心地原地蹦跳起来,其实这个道理是他从姨姨每晚的睡前故事里自己琢磨出来的。
“姨姨和阿娘真是不同。”忽然小娃崽人小鬼大地感叹道。
“嗯?”尹姿好奇地偏过脑袋。
“如果是阿娘她绝不会想去教训赵偃。”小赵政将脚边一个小石子踢得老远,闷闷地说,“她只会让政儿忍,忍又忍。”
“其实……姨姨觉得你阿娘说的也没错。”尹姿不想破坏他们母子关系,为赵姬说情,“忍一忍风平浪静。”
“那姨姨为何不忍?”果然这话不会让小家伙信服。
“自然因为姨姨是个小仇必报、心肠狭窄的人。”尹姿不吝自讽,“姨姨是坏人,阿姐是好人。”
“姨姨才不是坏人。”小家伙不认可尹姿的说法,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一脸迷糊地望着尹姿,“姨姨,大仇和小仇该怎么区分呢?”
“看结仇对象的身份。”
尹姿给出答案,牵着那只小手继续往前走,耐心给他解释:“比如这次赵偃及他的仆从都是姨姨的仇恨对象,但赵偃有王子身份,姨姨将其视为大仇。如果是大仇就不能用今夜找游侠打黑拳这种办法报仇,因为这只是隔靴挠痒,小打小闹而已,没动到他的根基,故而来日他便有机会狠狠报复回来。”
“姨姨,赵偃根基是甚?”
“自然是他的王子身份。”
“可……可身份是生下来自带的,别人怎么能动的了呢?”
“政儿不妨想想,为人子他的身份是从何人那里继承的?”
半晌后,小赵政兴奋地表态:“政儿知道了。”
千古一帝的悟性就是超然,一点就通,并能展开联想:“灭掉他的国,他就什么身份都没了。”
“是也是也。”尹姿赞许。
“那政儿何时才能回到秦国。”语气忽然从兴奋状态中泄下来变得有些萎靡。
“快了快了。”尹姿打马虎眼安慰。
*
三日假期转眼即逝,尹姿带着小侄儿重回善悦酒社。
本来王福及其他几个素来支持尹姿的酒客,在听见她首讲一个时辰《肖申克的救赎》后,悬着的心统统放了下来。
很好,故事水准不失。
而同一天清晨,睡了懒觉起来的赵偃兴致勃勃骑着心爱的白马去城郊赛马。
结果他只是去蹲了一会儿茅厕,岂料回到马场,见到通身雪白无暇的马儿被全身泼满恶臭的马粪,顿时怒火中烧。
赵偃正要破口训斥贴身仆从小桂子,也就是那个被尹姿弄的狗啃泥的人,便听见其他亲信小仆慌张张跑来说,小桂子刚在后山坳被人从背后套住麻袋暴打一顿又推滚到山脚下,全身骨折险些死了。
闻言,赵偃涨红脖子仰天发出一道愤怒的嘶啸声:“本公子绝对不会放过你,掘地三尺都要挖出你!来人,给我搜山。”
任凭他召集多少仆从他都掘不出肇事者,只因孟廉做完这一切后,已潇洒地朝着楚国方向快马加鞭扬尘而去。
这件事从马场传回王宫,虽然赵偃连根头发丝都没被伤到,赵王还是震怒了,先骂这个儿子不学无术,后下旨将原先这群派给赵迁的官仆都撤了,重新让负责王室家务的官员安排一批新人进府,最后禁足赵偃三个月进行反省。
自此,亡赵罪魁祸首的郭开登上历史舞台,他成为了赵偃新的贴身仆从,他与尹姿及其赵政的纠葛也就此产生,这是后话,后文再详细讲述他的故事。
*
日子就这样在一声声的蝉鸣声里悄悄过了。
此时赵国官府开始四处贴告示,督促部分拿上代老照身的百姓们尽快前往籍衙领取新照身。
尹姿自然也听了这事,今晨提前来善悦酒社找王福,想像置办新居那回一样请一天假,赶在官府办公最后一日更换照身。
然这次王福说什么也不放她走,此时肖申克的故事正讲到新来的小偷将十几年前凶案的真相带进监狱,酒客们全着急等着听肖申克的应对之策。
应对之策,各抒己见,为此几波人吵了起来。
一方说:“肯定马上越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