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落发明志。
「北疆,将军也不顾了吗?」
堂堂镇北大将军,国之栋梁、社稷之望,怎可落发为僧?
穆平川扯了扯唇,道:「陛下并未免我军职。」
原来如此,所谓出家,只不过是独独要断了我的念想而已。
方丈双手合十:「施主尘缘未了,了结后,再来寻贫僧罢。」
说完,喃喃念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渐行渐远,脱尘而去。
出家自是未成,白白剃了头发。
他寒疾沉疴,最是受不得寒,今年冬天,我想,他需要几顶厚厚的毡帽,里子用兔毛,外边用羊毛,中间用透气防风的皮子才好。
此时此刻,我竟想着给他织帽子。
——真是好生没有出息。
梵音如缕间,他经过我身边,神态轻松而自然,仿似一切不过小事一桩。
半山的台阶上,我拦住他。
「将军昨夜在何处?唇角为何有伤?」
他面不改色:「臣在春风楼饮酒。」
「将军唇角的伤,是春风楼的姑娘咬破的?」
「臣醉了,记不清了。」
昨夜梦中,红宵帐纱随风摇曳,我与他很是缱绻缠绵。
醒来却是好好地在自己的寝殿。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我……昨夜做了个荒唐的梦,梦里,有将军。」
他抬眸看我:「殿下既知是荒唐一梦,醒来便当笑而忘之。」
我贴近他,望着他的眼睛。
现下这古井无波的眼睛,梦里却是那般的波涛汹涌。
何为真,何为假?
「将军当真心中只有山河天下,再无其他么?」
他退后一拜:「心怀天下的是当今陛下,臣不过守北境一隅而已。」
「你宁肯出家当和尚,也不愿娶我?」
他微掀唇角,神色淡然:「臣初识殿下,便告诉过殿下答案。殿下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