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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新朝（第1页）

“那林曦最后如何？”玉衡迫不及待地问道，“可否有事？”

“也许安在……”

“也许？”

“我给跟丢了……”

“跟丢了？”玉衡和如影同时惊道。“他带着那位老者那般逃脱你都没有跟丢，反而最后剩林曦一人，你倒是跟丢了？”如影有些不满。

“如影，先让他把话说完。”玉衡说道。

随行面有愧色，接着说道，“兄长你先别着急，事情确有蹊跷。林曦，他是凭空消失的。”

“凭空消失？”玉衡和如影再次同时惊叫了出来。

“是，凭空消失。我不知道那个老者对他做了什么，只见他仰天大喊了声，一股气浪冲得我险些弄出了声音。最后林曦身上的光芒褪去之后，好长时间，他都静静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以为他出什么事了，正想上去查探一下，突然，林中传来了密集的声响，我赶紧隐蔽了起来。原来，那些一路追杀他俩的人又来了，只是，这次，他们带来的不只是野狼，还有巨蟒。也许林曦和那位老者的一动不动也让他们生疑了吧，他们潜伏在森林边缘的树影中，观察了好一阵子。我需要时时分神留意他们的举动，有条巨蟒的尾巴就悬在我身前那棵树上，若不是我隐蔽得好，加上用了龟息法，怕是早被他们现了。后来，我感觉他们有些骚动，估计也按捺不住了，开始往前冲去，我赶忙一看，却现，林曦不见了，只剩下那位老者坐在原地。我估计，那些人应该是一直死死盯着的，倘若林曦有逃走，他们应该会第一时间上前追击。可当时，他们冲上前去只围住了老者，在确认他已经死去之后，开始四下团团转，看上去在惊慌无措的找人。其中一人还怒气冲冲地冲着其他人喊着什么‘难不成又从天上飞了’之类的话。”

玉衡和如影都皱起了眉头，他们也从来没见过、甚至是听过这等诡异之事。

“兄长，你是知道的，打小我从未说过谎话。”

“师兄和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林曦就这样消失了？”

“我现在也很后悔，没有一直盯着。只是那大蟒实在瘆人，我藏身的那棵树……”

“随行，你不用说，我们明白。”玉衡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慰他道。“没人会比你做得更好。况且，依你所说，就算你一直盯着，恐怕你也未必能看到林曦是怎么消失的。”

“还有一点奇怪的是，那帮人虽说追杀他俩的时候很是凶狠，但临散之前，却并未让野兽毁了那老者的身体，而是原地用碎石堆起来，给葬了。”

“这么说的话，追杀他们，非仇非怨，也许别有隐情。”如影猜道。

“他们走了之后，我近前去查看了一番，林曦跪处，地面的石头已经碎裂了，其它半分踪迹都没留下。所跪之处，离悬崖有些距离，他很难从悬崖跳下去而不被现。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通，他整个人，就那样，凭空消失了，什么也没有留下。野狼的鼻息最是灵敏，就连它们也只能在原地呜咽。”

“蹊跷是蹊跷，不过终归是个好消息，看样子，他应该还活着。”玉衡说道。

如影和随行点了点头。

“派人盯着那个崖边吧，兴许以后会有什么现，也未尝可知。”

“是，师兄。对了，追杀他们的，看样子，总共有三波人。从夕辰镇就开始追杀他们的那波人，我们没有跟丢。那个从天而降的，是孤身一人，只在山洞出现过一次，他从洞中逃出来之后，不知所踪。最后崖边那九人，自山洞处就一直尾随他俩，最后也在崖边失去了踪迹。后面这两波人马，要不要再追查一下？”随行问道。

“你刚说那九名杀手并未对林曦下手？”

“对，他们的目标似乎只有那位老者。而且，他们从山洞处就可以下手，但是迟迟没有动手，直到那位老者在崖边召唤出了那个光环，似乎他们等的就是那个，其中一人还跳了进去，结果差点摔下悬崖。”

“你可听得那老者和林曦的对话？”

“离得太远，只听到了只言片语，说什么‘上岛’、‘引渡’之类的。”

玉衡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不知是他明白了什么，还是表示他听到了随行的话。

“师兄，这件事情看来并不简单，而且还是生在我长乐国境内。国难刚过，不可不防啊。”

“如影，你的顾虑是对的。派人继续去查吧。”

“是。”如影答道。

“对了，师父有消息了吗？”玉衡看了看如影和随行。

“还是音信全无。”

“也许他是不想让我们找到他吧。”玉衡说道。“不管怎么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回去都好好休息一下吧。”他拍了拍如影和随行的肩膀。

玉衡登基之后，青凌成为了长乐国的王后，但是她很少露面，除非是一些非常重要的场合。意料之中的是，他们都各自遵守着当初的承诺，维持着这份外人参摸不透的关系。

登基之前，玉衡和青凌的大婚，一如他的父母，简单，低调，只邀请了至亲和挚友前来。这其中，跟他们俩最熟的，要算是那些栖灵岛上的同门师兄弟了，闲聊之时，回想起了曾经在岛上的往事。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大家都恍如隔世。师父的神秘失踪，国难的突然降临，先王君的离世，玉衡的登基……这一切都生在这短短的一年之内。曾经，在岛上时，大家踌躇满志，意气风，转眼间残酷的考验就扑面而来，让人猝不及防。众人纷纷自嘲，以后万万不可再夸海口，然而话语间，却难掩内心的躁动，这是一个动荡的时代，也是一个最适合书写成就的时代。除了之前提到的文千古，暂无官职，只是随父亲在做史书编校事宜，其它师兄弟们多半都已有了新的身份，尤其是出身铁匠之家的石勇和与山林狩猎为伴的川敏，两人都已从军，在岛上修行时，两人就展现出了过人的军事天赋。石勇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武之力，在军中很得老帅赏识，很快就成为了最得力的副将。而川敏对于兵法运用极为娴熟，也很快进入了另一位老帅的营帐。如影和随行两兄弟自不必多说，天赋异禀，早已成为玉衡心中的倚重，其它的师兄弟虽无他们几人瞩目，但也都凭各自所长，成为了新朝的佼佼者。大家对于师父的敬仰之情，无以复加，上岛之时，大部分人的心里都是迷茫的，有的人甚至是因为怯于官学的老先生，才选择来到这里。无论从文还是习武，大家似乎对于将来，并没有抱太大的期待。在岛上的那一年多，一切都变了，在他们师父未央的教导之下，大家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这才有了现在的境地。

青凌算是他们之中唯一的女子了，所以在师兄弟中人缘极好。虽说是女子，但是她的身手非常敏捷，尤其是射箭方面，经过师父的调教，已经箭无虚，这一点，就连从小钻林翻山打猎的川敏都自愧不如。她和林曦之间的感情，师兄弟们是有目共睹的，甚至之前大家都在调侃什么时候喝他们的喜酒。时过境迁，现在只有玉衡和如影、随行三人知道林曦还活着，其它人都以为林曦已经去世了。对于那些师兄弟们而言，林曦的死因是个谜，而青凌嫁给玉衡更加让大家不解，虽说之前大家能看出来玉衡对青凌有好感，但是从来都是乎情，止于礼，没人认为这个本应圆满的结局会有什么变动。现在，青凌一改往日的青衣素颜，脸上换上了庄重的仪容，也没了曾经的活泼开朗，就连笑容，都离开了眉眼，只停留在嘴边。这其中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大家心照不宣，没人张嘴问，也没人开口解释。众人初心不改，这也许就足够了。

在玉衡和程锦的治理下，长乐国的气象焕然一新。长乐国境内又多川流滋养，国土肥沃，整体实力本就不弱，奈何前朝一直对外奉行绥靖政策，积弱已久，以至于被北原和长永国鄙视多年，就连南境四国中曾经最弱小的长安国和长宁国，最开始也不愿意做出配合。玉衡对于军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留用了一批敢于与现实抗争的将帅，也大胆提拔了一些热血的青年，石勇和川敏就是抓住了这样的机会，得以一展才华。另外，为了配合军队的展，程锦提出了多项内政举措，尤其是对于军人亲属的照料方面，颁布了很多保障性政策，为士兵征战沙场扫除了后顾之忧。除此之外，程锦深知玉衡的身世，所以他逐步在提高女子在社会中的地位，侵犯女人和伤害孩童的罪责，也比以前的惩戒大为严苛。这一点，在之前是难以想象的，男尊女卑的观点过于盛行，以至于这类政策还未颁布，在廷议时，就遭到了大量的反对。大部分的异议，其实都是些遵循族训之类的话，有的甚至直言程锦是在数典忘祖，除此之外，却说不出其它有价值的话。而程锦则举了夜神教的例子，直言夜神教的出现，就是男尊女卑结下的恶果，而这个宗教的存在，就是对朝廷最大的嘲讽。过去由于被欺辱、压制，很多女性选择加入了这个独立于朝廷的教派。这个教派的起源没人能说得清楚，但是它的展壮大，却仿佛一夜之间。不满世风、或者劫难中被救的女人，都选择了入教脱世，这个教派鼎盛时期，不仅涉足南境四邦，而且据说还渗透到了北原。前朝曾有军队前去围剿，教众虽都为女性，但碍于教众潜藏极深，而且都是昼伏夜出，反而把军队拖得疲惫不堪，收效甚微，最后不了了之。

靠着程锦强有力的说辞，和一些少壮派臣子的支持，政令最终还是在廷议中通过了。现在，只等最终玉衡点头盖下大印了。

“是否有些过于激进了？”

玉衡看完条文后说道。自他继位以来，推行了军政分离，内政主要是国相程锦在直接主持，包括一些廷议，玉衡基本都不会干涉，几乎全权交由程锦，任何决策，最后自己只是审阅知晓后，加盖大印颁布而已。军队由他直属，文官中只有国相可以参与其中一部分军中事务的讨论。

“对于顽固的人来说，任何的改变都是激进的。”程锦直抒胸臆，“国之强在于军队，军队之本在于民心，我国积弱已久，抓要害而根除痼疾，才能得民心，民心所向，军队才能一心，国家才能无内忧之患。”

“无内忧自然是极好。话说回来，我长乐国国力本不弱，为何前朝始终外患不断？国相，你怎么看？”

程锦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叹了下气，起身先行了一下礼。

“本不该议论先王君，但既然新朝不拘言论，臣就直言了。”

玉衡点了点头，伸手示意程锦坐下说。

“先王君和太后的遭遇，我有所耳闻。没人知道究竟为什么太后自那之后昏迷不醒，但是接触过先王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非常地自责和懊恼，不止一次的跪在宗庙忏悔。后来，为了能够保全太后，他专门命人将那偏殿打理出来，派专人看护太后。哪怕是上次国难，他也是第一时间命人转移了太后。他对于亲情的重视，无以复加。也可能正是这份宅心仁厚，他不愿看到亲人离散，也不希望有家破人亡。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大动干戈的。一时之忍，换来风平浪静，也许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只是可惜，刀剑冷血，不会被人情所暖。积弱成疾，自然会被觊觎，国难便在所难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