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心里的歉意与愧疚让迟川难受。他承受了辛忱的所有爱意,但因为他辛忱本该好好的生活被打得稀烂。
以前他爱笑的小屁孩渐渐爱哭了。
迟川没了爱的人,没了精神支柱。没遇见辛忱之前他的生活千疮百孔、惨不忍睹,他绝望,想一了百了。
可是后来遇见辛忱他的伤疤被一点点缝合。
杨祥榆对他很好,像母亲一样。帮他承担了很多东西,每次他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挡在前面的她。被别人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是辛忱和杨祥榆救了他,给他家的温暖。
他从来都不曾留恋过这个世界,勉强活着只是因为这个世界有他在乎和在乎他的人。撑不下去的时候他总是想如果他死了,那爱他的小孩怎么办?
他明明那么爱自己!
良久,无声。
“宝宝……”迟川眼睛酸涩,哑声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没有”
辛忱有时候讨厌这个世界,他不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逼他哥,他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偏偏所有的事都让他来承受。
他是迟川,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迟大海还债的工具,不是他们讨债的对象。
辛忱把人圈得很紧,踮脚,轻轻吻掉他脸上泪渍:“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迟川刚想说话,但被辛忱打断。
“哥哥,你永远不需要向任何人说对不起,你从来都没欠过谁。”辛忱说:“从始至终你只属于你自己。你是迟川,是那个无论是在考场还是在赛场都能闪闪光的迟川。你说过你会好好考上大学的,会成为你想成为的那个人的。”
“你的路应该充满鲜花与掌声,而不是被沼泽阻挡。”
今天有星星,辛忱起来打开窗看迟川一眼,然后朝他伸手。迟川把手搭在辛忱手上,一起抬头仰望那璀璨繁星。
辛忱说:“前面的路你肆无忌惮的走,不必回头,我来追你!”
他们相拥,温度传至身体的每一处,是温暖,让人眷恋。迟川没声,盯着闪烁的星星,眼泪悄然无声滑过脸颊。
他痛苦闭上眼,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错,他自私,让自己爱进骨子里的人来追他,来救他。
夜坠入深处,一切什么都听不见。迟川定神缓了很久,看向辛忱低声问:“疼吗?”
“什么?”辛忱不明所以。
“爱我疼吗?”
“不疼”
“骗人”
迟川把自己的小孩护得很好,仿佛只要他不松手晚风就伤害不了他。
“没有骗人。”
“辛忱,我已经知道了。”迟川双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吻上去:“是因为我自杀,害你从那么高的楼坠下去,害你身体受了那么重的伤差一点就跳不了舞。也是因为我突然消失,让你整整等了我十一年。”
迟川不敢想象在无数个无望的日夜里那个爱笑、爱叫他“阿池哥哥”的小孩是怎么挺过来的。他喜欢跳舞,因为他他在这条路上吃了很多苦。站不起来,恐高,在手术台上无数次与死神相抗,变得卑微不自信……
明明忘了所有,却唯独愿意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拼命站起来。为了别人嘴中那一句“我要跳舞给哥哥看”独自扛下了所有。
辛忱抬起手,擦拭掉他脸上的眼泪:“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好好的——”
“可是我在乎。”迟川打断,哽咽道:“我心疼,我放在心尖上爱护的人却因为我受了那么多伤害。我恨自己,也没法原谅自己。”
辛忱扣着他的脖子深深地吻下去,然后入侵,咬破,渐渐一股血腥味冲进在鼻间,他手上的动作更紧,温柔地舔舐。
这是在警告也是在惩罚。
“哥哥……”
“我原谅你了,所有也请你原谅自己好吗?”
*
五月底,是最后一次模拟考试。
临近中午还剩最后一科,黑板上的钟表滴答滴地走,底下简直慌了一批人。有人俩小眼睛顶仨用,偷偷瞅眼监考老师又瞅眼离自己最近的学霸。
可是学霸写字飞几乎不带思考,写完立马翻篇。时间走到十一点十分广播准时响起可以提前三十分钟离场的消息。学霸刷刷两笔写下两个字——迟川。
写完,书包一拉走人。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生了什么人就已经不见了,望着那个空位,有人心叹:学霸都这么横的吗?
其实也不是学霸横,只是今天早上没吃饭他胃痛,实在疼得受不了出来缓缓。学校后面有个长亭,专供住校学生晨读的。
现在是中午没什么人,迟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打开手机。
手机一开机就多了几十个未接电话,不是同一个人,是催债。上次杨祥榆东拼西凑弄了五十万还了一点,但迟大海欠的是个无底洞,坚持了两天该来的还得来。
廉价的烟被点燃,迟川压着胃里的阵阵抽痛吸了口。两秒后,电话再次响起才吐口白烟。
还没开口里面传来难听的骂声,什么都骂反正把亲戚都搬完了还没骂完。说了几分钟迟川掐着话尾:“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想在等等。”
他想再等等,等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