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他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恍惚间,老院长的身影慢慢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那时候自己还很小。某一次,老院长带着自己这帮孩子在操场上玩的时候,一阵风吹过,老院长上衣被吹开,露出了腰腹间一道巨大而狰狞的伤口。
见孩子们恐惧之中夹杂着好奇,老院长笑了笑,暂停了体育课,就席地而坐,给孩子们讲述了这道伤口的来历。
“那是抵抗侵略最艰难的时候,我和战友们奉命坚守一处高地。那敌人啊,就跟潮水似的,怎么打都打不完。打到后来,战友们都牺牲了,就剩我一个。敌人也只剩下俩。”
“子弹打完了,只能拼刺刀了。可不是跟你们吹,那俩人个头都比我大,但我没一点迟疑,嗷嗷叫着就冲了出去。”
“老师老师,你不害怕么?”
老院长笑了一下:“怕啊,怎么不怕?说实话,当时我怕的要死。我也知道,只要投降就能活命。但没办法啊,看看后边,那是咱们的国土,咱们的父老乡亲就生活在那儿,我要是怕了,投降了,他们就要去杀咱们的父老乡亲去了。”
“那肯定不行啊,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让他们过去啊,我就扑上去跟他们拼刺刀,不是我吹牛,我腰子都被划破了,肠子都出来了我都没退,最终把那俩敌人全干掉了。”
老院长所描述的血腥画面,给当时尚且年幼的孩子们,包括许正华在内,都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他当时很不理解老院长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那得多害怕啊,怎么可能还能顶住不退?
老院长一定是在骗人的。
但随着年纪渐长,许正华渐渐明白了。
老院长并没有骗人。
原来真的有一些人,可以不被任何恐惧,哪怕是死亡的恐惧吓倒。因为他们有信念在支撑着。
信念,是高于一切的东西。
老院长的信念,是打退侵略,保家卫国,解放全人类。为了这个信念,他连死都不怕。
“那么……我的信念是什么?”
许正华默默的想着。
伴随着他的思考,这个问题越来越明晰。
他的信念,继承自老院长。
老院长为了解放全人类的事业贡献了一生。现在,人类文明再次遭到了侵略。
虽然没有太过关注时局,只醉心于科研,但只言片语之间,他仍旧知晓此刻人类是什么处境。
名为合作,实为附庸。并且未来能否继续延续下去都不知道。
“老院长有老院长的信念。他的信念支撑着他面对死亡威胁,面对强敌都不退一步。我也有我的信念,老院长可以克服恐惧,我也能克服恐惧。”
“我不想看到人类被继续奴役下去,不想看到文明沉沦,不想看到无数人丧失最为基本的尊严,在绝望和痛苦之中死去。我不能容忍这些事情的生,为了改变这一切,我宁愿付出生命……”
“我怕死,但我不能被死亡吓倒。”
之前因为恐惧而微微有些涣散的心神,在这一刻陡然凝聚了起来。
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再也无法影响到许正华一丝一毫。
他坚定的向前迈了一步。于是刹那间,心神之中那交汇成一团的奇妙字符陡然爆散开来,有一些许正华期盼已久的东西孕育了出来。
他感到自己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都在欢呼。
无数个日夜的殚精竭虑,无数个日夜的苦苦追寻,在这一刻终于结出了丰硕的果实。
那个最为重要的突破,他找到了。
虚粒子,是虚粒子。
虚粒子是在量子场论的数学计算中建立的一种解释性概念,指代某些微观物理过程中的数学项。它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它是一种概念化的手段。
如果一个单一的粒子被侦测到,那代表了它存在的时间长到了使它不可能成为虚粒子的程度。也即,所有能被观测到的粒子都不是虚粒子,所有虚粒子都永远不可能被观测到。
虚粒子最广为人知的存在形式,来自于霍金辐射。
霍金辐射是一种关于黑洞蒸的理论概念,用科普语言表述,便是宇宙真空之中不断凭空诞生出虚粒子对,一个虚粒子拥有正质量,一个虚粒子拥有负质量。在诞生极短时间之后它们便相互湮灭,重归无形。所以在宏观层面并不违反质能守恒定律。
如果虚粒子诞生地附近恰好存在一颗黑洞,那便有可能生这种事情:携带负质量的虚粒子落入黑洞,造成了黑洞质量的降低,携带正质量的虚粒子无法湮灭,只能向外辐射出去,看起来就像是黑洞在出辐射,导致质量的降低一样。
但这其实只是一种科普语言,并不严谨。它只是对于某一种“无法被探知”的过程的形象化的描述,为了便于计算,才提出了虚粒子的概念。
量子力学就是具有如此奇怪的特质:它会避开关于内部机制的思考,只去探究那些可观测可感知的方面。
当引入虚粒子的概念之后,许正华现,那困扰自己已久的难题,忽然间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