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堰放下见低的茶盏。
今日在青芷院喝的那盏茶,连他这个不会品茶的人都喝出了区别来,不消说有多贵重。
滢雪把余下半盏茶水饮尽,也放了下来,轻声道:“比这更涩口的茶,我也喝了半年,习惯了。”
嵇堰听得明白,她说的是在嵇府过了半年的委屈。
他也从管事那里听得分明,除了陪嫁仆从的事外,戚氏的吃穿用度都几乎是跟着鹤院来的。
沉默片刻,嵇堰开了口:“今早与你说的,你还是没听进去。”
若听进去了,就不会深夜寻来了。
滢雪不语,好半晌后才慢慢的说:“今日妾身受了胡亭长的牵连,无辜受罪,妾身想讨一些补偿。”
嵇堰:“你若想讨补偿,寻胡邑便是,或是明日等他去给你赔礼道歉。”
“妾身不。”
嵇堰一默,便见对面的女子缓缓抬头,眼中的惊惶已然没钱几次见他时那么浓了,但还有些许怯意。
虽有怯意,但却是敢直与他对视。
“他没有妾身想要的,郎主有,且郎主是他义兄,有责任为他偿还。”
对着嵇堰那漆黑沉沉的双眸,戚滢雪虽然忌惮他,可奇怪的是,她却是没有那么怕了。
转念一想,无疑是今日嵇堰救过她,还有短暂手掌遮目带来的几分踏实。
嵇堰眼稍沉:“如此说我也救了你,算是抵过了。”
对面的戚氏再次摇头:“抵不过,妾身本是郎主的妻,郎主救妾身本就是责任,理所应当,与胡亭长连累我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更是不能抵过的。”
嵇堰盯着她瞧,静默无言时,心下却是在想:她不是怕他吗?又哪来这么足的底气在他面前伶牙俐齿,理直气壮的提要求?
伶牙俐齿,她这话却是没法反驳
夫救妻是责任,是不论恩情的。还真的不能抵过胡邑犯的蠢事。
当真是叫她捏了把柄。
许久,嵇堰缓缓启口:“你要什么?”
便是不问,他也隐约猜出了她想要什么。
“我要搬进鹤院。”她说。
冗长的沉默后,嵇堰眉目沉沉,沉声问:“戚氏,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滢雪点了点头。
“你可怕我?”他问。
她心下微愣,想说不怕,但对上嵇堰那带着审问的目光。很清楚她撒谎无用,他能一眼看穿。
这个问题,她选择沉默。
戚氏没有回答,嵇堰也知道了答案。
“你既怕我,还来接近我,甚至……”他停顿,随之站了起来,在戚氏目光之下,缓步朝着她走了过来,停在了她的身前。
冷冽的松柏气息袭来滢雪心下跳了跳,略显不安。
“郎主要做什么?”声音不如方才的从容。
嵇堰缓缓倾身,一手撑在榻几,一手撑着长榻,把她困于双臂,馨香满怀。
嵇堰身体也绷得紧紧的,并未触碰她分毫。
双目紧锁面前的女子,看着她脸上的血色慢慢抽去,随着他的贴近,她不受控制的往后靠,直到整个人都躺到了榻上。
嘴唇发颤,身体也僵硬了。
戚滢雪眼眶逐渐泛红,双眼染上了水雾。
嵇堰在她的眼底看到了委屈,惊惧。
他的眼神犹如他的性子一样,犹如利刃,强硬的与她对视。
声低沉沉的道:“我便只是如此,还未碰到你分毫,你便怕成这样,你还想着用子嗣牵制我,没有男欢女爱又如何来子嗣?”
他们距离不过是一指长的距离,说话时,嵇堰的气息也落在了她的脸上。
嵇堰冷硬,但浑身都散发着热意,几乎要把她灼伤。
那些不好的回忆涌了上来,她咬牙强忍着把挣扎,把他推开的冲动。
屋外,房门敞开,看得洛管事和乳娘都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