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那官晶晶回到再世堂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厅上去找丈夫反倒是先找了一个僻静的所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又将放在腰带间的纸笺拿了出来摊开细瞧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蝇头小楷写的都是与行气运功有关的名词字眼哪里是夏侯如意原本写的家书?
原来这两张纸笺是夏侯如意在向左元敏听写太阴心经疗伤篇的时候自己另外做的笔记。这些笔记心得经过左元敏特别解说指导参考价值相当高。官晶晶刚才从腰带中拿出来要递给董奇的时候忽然瞄见纸背上透出来的文字黑鸦鸦的一片与自己参与书写的信颇有不同脑筋一转福至心灵便将它截了下来。
这会儿她细读了几遍不禁喜出望外心想:“这分明是一套搬运内息的心法嗯左元敏与如意的交情果然不同他可能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所以才将太阴心经偷偷交给了如意吧?”
她不知道这只是太阴心经的疗伤篇只是她心中早有“左元敏等同于太阴心经”的先入为主观念自然而然地便朝这个方向钻了进去。
不过若是身为一套内功心法这样的篇幅字数显然不够而且夏侯如意并未将整篇疗伤篇录入内容不全上文不对下文官晶晶系出名门自然也是一望而知。更想:“如意一定是将写给家里的信与这两张心法搞错了不过她要是现家书还在身上立刻就会明白自己的错误日后回家要是问起不免露出马脚。我不若另录副本用正本把家书掉换出来。”
她一见到自以为的太阴心经心里完全没有这是“别人东西”的观念尤其现在东西已经落在她的手中将之据为己有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继而想起自己已经模仿夏侯如意的笔迹口吻写信给夏侯仪了若是运气差事机要败露光是这一点就很难自圆其说还不如干脆将还在夏侯如意身上的家书偷出来。夏侯如意若是找不到也只会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法弄丢了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官晶晶想到这里决定先去找夏侯如意看情况再随机应变。
没想到才往左元敏休息房间的方向走出几步忽然见到夏侯如意从墙角弯了出来急往厅上冲去神情十分慌张。官晶晶快步上前问道:“如意什么事这么慌张?”夏侯如意见是官晶晶急道:“大嫂我师父呢?是不是在大厅?”
官晶晶点头夏侯如意急道:“左大哥突然昏过去了我去找师父大嫂你可以帮我去看着他一下吗?”官晶晶答允道:“好好好你快去吧!”夏侯如意一边道谢一边走了。
官晶晶随即往左元敏那儿疾走推门进房果见左元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动也不动。伸手往他腕脉一探但觉他脉象紊乱忽快忽慢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气一般。
官晶晶心念一动迅地在房内东翻西找见有衣物裤袋之类的东西必仔细搜索如此好一会儿毫无所获这才恍然:“左元敏在这里瘫痪已久就算身边真藏有什么东西也早让再世堂的人得手了。我这个时候再找已然迟了。”又想:“这么说来这人绝对不能让他这么便死最少也要等爹爹过来看过再说。”于是又去探他鼻息。
她这一探可吓了一大跳原来那左元敏不知何时呼吸竟已停止急急忙忙又往颈脉一搭还好脉搏尚有不过她知道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左元敏的心跳只怕也是说停就停。
官晶晶这下虽然大骇但她知道人倘若尚有心跳只是呼吸暂停只要有人即时以气息相接往往可令人起死回生。时间急迫容不得她再顾虑那么许多当下便将左元敏的下颏抬高扳开他的嘴巴一低头便将自己的樱桃小口凑了上去。
那官晶晶虽然在闺女时便号称官大胆向来更是女中豪杰可是眼前这般诡异的状况却是她生平头一遭一开始根本抓不到要领乱吹一气直至第三、第四口以后才渐渐得心应手。左元敏胸腔也才开始进气慢慢跟着鼓动起来。官晶晶大喜喘口气低头更要继续忽然门扉一开同时有个女声大叫:“大嫂!你在做什么?”
官晶晶还来不及回头房里已经挤进了三个人当先的当然便是第一个开口的夏侯如意了。她后脚才踏进门槛淳于中前脚便跟着进来至于第三个尾随而至的却是夏侯君实。
三人同时瞧见了这一幕也几乎同时愣在原地除了夏侯如意之外没有人说得出话来。
官晶晶登时觉得大窘一张俏脸红得跟辣椒一样急忙解释道:“淳于大夫你快来左元敏断气了”淳于中医术精湛经验老到自然知道刚刚官晶晶对左元敏做了什么。但重要的不是那样做对不对而是以官晶晶的身分地位还有她现在所扮演的角色究竟适不适合或说值不值得她那样做。
淳于中接过手来将左元敏的身子架起让他端坐床上自己则钻到他的身后以前胸贴他后背两手从他的腋下穿过分别按住他的胸口小腹双手胸膛同时用力一按一掀一顶间歇有节奏地按摩压迫左元敏的肺脏就好像他在呼吸一样。
淳于中这一招乃是以巧劲手法配合内力意图让已断气的左元敏重新呼吸起来用意与官晶晶相同只是手法不同不需以口就口。不过就算官晶晶会这一招同样是不方便用胸口去顶男人的背所以她会还是不会眼前并无太大区别。
在此同时淳于中心无旁骛那是不用说的夏侯如意一双眼睛则是紧盯着两人的互动偶尔才会看官晶晶一眼。至于最后才进来的夏侯君实对于病床上的一举一动毫不关心两只眼睛只顾着盯着自己的老婆。
官晶晶不敢去看他只抓着夏侯如意回头看自己的机会冲口说道:“刚刚他断气了我我只是想救他”主要的还是想说给自己的丈夫听。夏侯如意心思纷乱一时不愿多作反应。
好不容易忽然听得左元敏开口呼了一口气夏侯如意激动得差一点要叫了出来。淳于中双手一分将左元敏的上衣除去口中同时说道:“不相干的都先出去了。如意去叫你二师兄带着针囊进来。”
夏侯君实夫妻俩人便先退到门外。夏侯如意急急奔出不一会儿便将吕泰寻来两人进到屋内夏侯如意但见左元敏被扒光了衣物赤条条地躺在床上淳于中正耗费内力伸指往他周身大穴逐一点去。
夏侯如意乍见之下知道师父正在竭尽心力救治左元敏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才稍稍有所凭借。但全神贯注的思虑既去眼前一个赤身**的少年男子便突然呈现在眼前夏侯如意脸上一红连忙将头转去。耳里只听得淳于中说道:“阿泰下针隔绝他常经十二经与奇经八脉的连通使两边的内息不能相互作用。”
吕泰道:“是。”拈起起金针数枚开始往左元敏身上扎去。淳于中更道:“如意别愣在那里去熬一碗”补心汤“来备用。顺便叫一下你三师兄看我要他准备的人手倒底准备好了没有?”
夏侯如意颇不愿意离开但眼前却又帮不了忙只好连声答允急急分头去办。
那淳于中将左元敏周身大穴一一点过已累出了一头大汗。他这么做的目的是帮助差一点停止脉动的左元敏舒筋活血恢复元气以便迎接接下来的各项疗程。而吕泰随后用针将左元敏的奇经与常经分开等于是将病因隔离开来方便淳于中集中力量分别击破免得突状况让人手忙脚乱。
淳于中见吕泰下针既快又准手法方位拿捏妥当点头嘉许续道:“接下来用针将他的常经十二经脉一一分隔开来。”吕泰一愣问道:“师父的意思是?”淳于中道:“我还拿不准医治他的方法这叫死马当活马医!”
吕泰跟随淳于中已久就医术而言已尽得真传十之**。他当然知道淳于中现在的做法显然是因为无所适从不知如何下手之故。只是印象中的师父自视甚高尤其近年来他更已将再世堂交给自己与师弟们共同掌理就是天皇老子也未必能请得动他亲自出手。
如今双目所见师父不但亲自动手还不息耗损自己的内力大费周章地救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可见所救之人与众不同为的应该便是刚刚在厅上所听来的太阴心经吧?
吕泰丝毫不敢怠慢从针囊中再捡出金针摸准穴位一一刺入待得全部下针完毕不知又是几个时辰已过。抬头望见淳于中双目紧闭端坐床边伸出右掌与左元敏右掌交握额上微微有汗珠渗出。吕太知道淳于中已经开始用内力为左元敏疗伤当下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子慢慢走到门边轻轻开门而出。
此时天色已黑不知什么时辰。而在他开门的同时门外有人细声唤道:“二师兄!”
吕泰见是毕武鸣便道:“小声一点。”跨出房门复将门板掩上。便在此时另一个人影靠了上来也轻轻唤道:“二师兄。”却是远远躲在一旁的夏侯如意。
吕泰道:“师父现在正用本门玄功打通病人的生死难关这可不比一般的看病治病稍有差池两人都有生命危险实在非同小可。我已经很多年没看过师父再展这一门神功了你们得小心看守悉听吩咐千万别打扰师父。我去休息一下也许一会儿就轮到我了。”
夏侯如意道:“那那病人的状况如何?”吕泰脸色一扳说道:“现在师父也在生死关头上你是我的师妹也是师父的徒儿怎么老是问旁人如何?师父交代的事情办好了没有?”
夏侯如意是夏侯仪的女儿这样的后台不但淳于中买帐早她入门的几个师兄也同感压力平常若不是尽量避开她偶有接触谈话间也有三分的尊重半点不似师妹兄之间长幼有序的关系。吕泰如此明白直接的指责夏侯如意已经是少有的严厉了。
原依夏侯如意的脾气也没有这么容易屈服可是这会儿她无心去理会这些只道:“师父交代的事情自然办妥了。而病人的安危我们也要关心尤其他已经躺在我们再世堂的床上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传了出去师父数十年来苦心经营的名声我们还要不要?”
吕泰道:“你凡事以再世堂的名声为念当然很好只希望你永远记住你这一番话。”说罢迳自走了。
夏侯如意望着他的背影在心中扮了一个鬼脸。毕武鸣一旁见了知她心中不快说道:“师妹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看样子不到天亮是没有消息的。”毕武鸣平日不茍言笑对于夏侯如意也没有什么成见而也正因如此所以从不说废话。夏侯如意对他倒是有几分信服此时听他这么说也只有点头离开了。
回房之后夏侯如意一夜辗转天刚破晓便又去守在门口。这回守门的换成了黄轩夏侯如意嫌他啰唆午时送进补心汤之后便匆匆离开到了傍晚再去已经换成沈敬之了。
如此又过了一天房里始终没有传出什么消息倒是继淳于中与吕泰之后毕武鸣也在这一夜加入用自身内力协助疗伤的行列。而除了夏侯如意一日三趟不时前往探望之外夏侯君实与官晶晶也是常常前去关心。
而这天夜里也已经是左元敏昏迷的第四夜了夏侯如意连日疲累这时靠在桌边终于忍不住沉沉睡去待到惊醒明月已至中天。而既已清醒她再也无法入睡心中第一个念头仍是想去看看左元敏的情况。
走到左元敏房门外但见门边值守的是黄轩与四师兄罗谦。那黄轩只是啰唆倒也还罢了那罗谦却是一个善妒又小心眼的好色之徒自己刚到的时候不清楚现在回想起来一股嫌恶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若不是后来帮忙烧菜的厨娘叶婆婆偷偷告诉她罗谦在这临颖县城一带私底下的评价还有她亲眼所见罗谦调戏良家妇女的事情夏侯如意差一点就要认为他是一个亲切和蔼的大哥哥。
夏侯如意现在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神就直觉觉得他不怀好意尤其当他的眼珠子在自己身上打转的时候夏侯如意有一种好像被他看透的感觉全身光溜溜般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