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这一日庄冬卿和岑砚一起用了早饭。
饭后赵爷那边送了个方子过来,不是药,调理的,怕庄冬卿这几天太亏空。
庄冬卿当没听到,任由岑砚同柳七吩咐着。
等一起散步消食的时候,庄冬卿才反应过来岑砚没有去当职,奇怪:“不去大理寺了吗?”
岑砚只道:“官署没人,让把文书送王府里来,一样的。”
庄冬卿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午间又起了反应,岑砚看着叹了口气。
这次却没有再帮他,只揽着他道,“忍一忍,到晚上再说。”
早上擦手的时候,已经很稀了,再多怕是伤身。
庄冬卿懂,但是说不上来的难受,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下去。
岑砚哄了会儿,见不管用,突道:“我同你讲讲王府的事吧?”
“啊?”庄冬卿也是迷茫,“怎么,突然……”
其实对岑砚而言并不突兀。
时间就是卡着陶太妃进宫受封后的。
但他只道:“之前不是说找个时间告诉你吗,我瞧着……”
瞧着庄冬卿已经懂了他的心意。
那剩下的,该说的,该告知的,现在摊开是最好的。
“这样你也能多想想,不至于日后觉得受了欺瞒。”
顿了顿,岑砚轻声道:“其实王府也没有那么好。”
故事在岑砚口中很简短,庄冬卿却每一句都听得惊心动魄的。
听完整个人都沉在了其中,艰难地梳理着,连连惊叹。
庄冬卿:“那、那她也不是不喜欢你?”这个她指代的陶太妃。
“你说什么事?”
“……”
自觉瞒不过,庄冬卿还是把柳七告知他的都说了,岑砚听完默然片刻,轻嗤道:“他也是还嫌不够乱的,我是想让他……”
摇了摇头,打住了话头,回答庄冬卿道:“她应该对我不存在这些正常的情感,一直以来,她对我的存在都是又惊又俱,害怕的成分居多吧。”
是的,害怕。
以及恐惧。
“虽然她没有详细同阿爹说过,但大家心头都有个谱,若非当年有皇上授意,她怎么能轻易从金人王女变为汉人身份,再进而混进宫女行列,被赐到定西王府。”
“可能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只是颗棋子吧,以为皇上是要用她的身份,削藩或者彻底铲
除王府。”
庄冬卿:“难道不是吗?”
岑砚定定看着庄冬卿,片刻后,缓缓道:“是也不是。”
“你知道,陛下是如何荣登大宝的吗?”
庄冬卿摇了摇头。
岑砚简短道:“前朝后期混乱,先帝病重,几个皇子病的病,蠢的蠢,没一个堪当大任,到了先帝晚年,大盛便乱了,那个时候陛下还是藩王,同定西王府的势力差不多吧,但有一点不同。”
“陛下还是宗室子,身上流着李家的血。”
既为宗室,天下大乱后,起兵清君侧,进而继位,是名正言顺的。
“所以在天下稳定,坐稳皇位后,他很怕别人也复刻这条路。”
“这些年,藩王死的死,交权的交权,到了现下,也就只剩下一个定西王府。”
“母妃是还在征伐的过程中,作为拉拢,赐给阿爹的。”
“当时这段姻亲关系自然是好,至少在陛下眼中,能保证阿爹的忠心。”
“但四海清平之后,时移世易,这姻亲在陛下眼中,许是变了意味。”
说得隐晦,但前面有了铺垫,庄冬卿大概能听懂了,小声道,“是怕王府有了李家血脉,日后……”起兵造反。
“有这一重考量吧。”
不然清理袁家的时候,为什么郡主的两个孩子,着重交代了太监赐毒酒,要亲眼看着确认死透呢?
还不是因为这两个孩子,即是男孩,身上又同时流着袁家与李家的血吗?
“所以陶慧有了我之后,其实也是阿爹的一道考验。”
“在陛下佯装不知,揭穿她身份的时候,保下她,即是彰显了自己的情深义重,不会轻易背叛,另一方面,也是在向陛下示弱,主动将一个把柄,交到陛下手里。”
“不然以定西王府的煊赫,以陛下日渐难以控制的猜忌心,怕不是如今这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