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笑了,良臣择君而侍,我夜宋既为鉴臣,便只与我大鉴天子行君臣之礼。”
“那今天朕若是一心要你死,你当如何?”
呼儿延剑眉星目,两道眉毛如同一把利剑,眉宇间又似乎有无法言说的一股子气息在流转,夜宋不得不感慨,心中想着:解南城里见真龙,真龙荡起气九重。
呼儿延与夜宋说话时声音总是比在朝堂之上要低的多。赵公公也很诧异,哪怕是他也极少见到陛下如此待人,赵公公也只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既不抬头,也不张嘴。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活得久有活得久的法子。
“那夜宋也无法,只是鉴在南,邺在北,我主在南,岂能面北而死,若您不顾天下人诟病,我死后请将我的坟碑面向金陵,横亘于御北与解南之间作为第一道防线,激励我大鉴官兵悍不畏死!”
这番话说到了呼儿延的心头上,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大鉴有你夜宋这等人才真是天大的福气!”
“夜宋不敢当。”
“那朕问你可愿入我大邺?”
“夜宋惶恐,只知先帝所托天策上将一职荣光无限。”
“天策上将不过虚名而已,入我大邺这大邺的虎符给你又何妨?”
“先帝临终托孤嘱咐夜宋护大鉴安定,又提拔夜宋于草莽乱世之中,赐以天将一职,夜宋岂能在大鉴危急存亡之际卖主求荣?如此这般,九泉之下,如何见得先帝?
“夜宋啊夜宋……你真当不怕死?”
呼儿延似乎有些不悦,眉头一皱。
“夜宋今日敢来赴这鸿门宴又如何有怕死一说?”
夜宋仰天大笑,三分洒脱,三分慷慨,三分悲凉以及一分的月色全部融进了笑声之中,即使是呼儿延听来也不免动容。
呼儿延顿了顿,他招了招手,一位淡雅朴素的侍女捧来两杯酒。
“这酒中一杯有毒一杯没有,朕要看看你口中的先帝是否会庇佑你……”
不等呼儿延多说,夜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杯酒倒入另一杯中并且一起喝了下去。
显然,这一举动出乎了呼儿延的预料,散落在夜宋手上的酒珠撒在空中,折射出呼儿延诧异的神情。
半晌,呼儿延拍了拍手,“你笃定朕不敢杀你?”
夜宋淡淡说道:“无他,先帝显灵而已,但更谢王不杀之恩。”
赵公公不得不在心里佩服夜宋之高明,不卑不亢尽显大国风范,宠辱不惊死生置之度外。
“夜统领,朕乏了,明日朕为你接风洗尘,再谈合作之事。”
夜宋不卑不亢的点了点头:“夜宋告辞。”
夜宋说完便转身离去,呼儿延盯着夜宋离去的背影,他饶有兴趣的目送着夜宋,目光在夜宋身上游走,呼儿延自己都感受得到,他对这位看上去十分沧桑的统领特别感兴趣,尽管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夜宋打开门,寒风凛冽袭来,夜宋禁不住打几个寒颤,随即他紧了紧束腰,仿佛下定决心般一脚踏了出去,踏到了黑暗之中。
“赵公公,你怎么看?”
“老奴不敢多言。”
“但说无妨,你我之间何必拘谨。”
“陛下说笑了,既然如此,老奴也学得一些面相之术,斗胆开口。”
赵公公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夜统领人看上去老实,但是天庭饱满,中庭隆丰,地阁方圆有力,日月有神,有令五岳朝拱之气。换而言之,此人不可能为陛下所用……”
赵公公没有说出后面那句话,因为他看出来了呼儿延对夜宋的重视,他只是想提醒罢了。
“赵公公说话倒是有趣,先是把夜宋捧到天上去,后来反而说不可用,此为何意?”
赵公公一愣,反应过来后接着说:“天庭饱满说明夜统领星运不凡是个大才;中庭隆丰,五岳朝拱则可以看出他命中有富贵;可是还有一点……不知道是不是老奴眼拙,夜统领眼神黑白分明……命中劫数已定,甚至是大祸之灾……”
“大祸之灾……”
呼儿延细细揣摩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