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安答:“云门。”
如果云门不安全,她在香港就无处可去了。
车灯扫路。彭安走的这条不是大道,是上山的另一条小道。
他说:“鹰记的人估计跑那边去了,我们走这里能避开他们。”
“八风堂的人为什么要夜袭鹰记?”
“鹰记和八风堂算得上旗鼓相当,或者说,鹰记要略胜八风堂一筹。两家素来不和。”
“我没听过这几个帮派之中有哪家是合作的。”全都是斗来斗去。
“八风堂和鹰记闹过人命。八风堂的头目名叫郑八春,此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更不讲帮派之中的义气。鹰记这群人还是有点江湖道义的。郑八春的一个小姑子嫁给了英国官员,有了这一层关系,郑八春在香港为非作歹。他杀了鹰记的一人,被抓进警署,却被英国姑丈保了出来,还得了一个响亮的‘八爷’称号。”彭安说,“昨天,郑八春跟黄金晟在赌场起了冲突。”
6姩:“所以八风堂的人连夜过来偷袭?这里是鹰记的大本营?”
彭安:“这是黄金晟的房子。”
6姩:“八风堂给我们创造了机会,我们捡了个便宜,出来了。”
车子穿行在崎岖不平的山路,时而颠簸,时而平缓。车内只有微弱的光。方向盘一拐,到了一个倒塌的大树边。 彭安迷了路。
倒车时,他遭到了6姩的无情嘲笑。
彭安:“已经绕不回那边了。”
车轮碾压扁了的杂草,指示着前方的路。丛林间有什么一闪而过。
6姩警觉:“这里是不是有野兽?”
“凶禽没有,小的难说。”
猛地,车子后方传来一个巨大爆响,仿佛是谁投了炸弹。
二人互看一眼,明显感觉到车的左后方塌下去。
“轮胎扎到什么了。”彭安下车,见到瘪下去的后车轮,“夜路凶险,我们等天亮的时候再换车胎下山。”
黑乎乎,二人坐在车上等天亮。
6姩懒散靠在车床,突然瞥向彭安,坐直了。她丈量自己和他的距离:“哎。”
彭安觉得这个女人的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笑声响在昏暗的车厢:“我们现在比同床的时候更近,到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你会不会忍不住杀了我?”
彭安别过头,把注意力放在外面的寂静:“不。”
这般斩钉截铁,6姩不满意。她挽了挽左右的袖子,大有打架的气势。
他向车门靠了靠:“6小姐……”
她突然用掌拍向他。不是拍一下了事,而是在他身上到处乱按,力气不小。
他的背拍得“啪啪”作响。他警告她:“你不要得寸进尺。”
她按得毫无章法,他的肩膀、他的胸膛,她都不放过,直直拍过去,被他一把攥住。
他使了劲。
“夜深人静,这里又是荒郊野岭,你在这里抛尸,再嫁祸给鹰记或者八风堂,就很完美了。”6姩状似认真,“彭安,我已经给你出谋划策了。”
他的脸上晦暗不清。
她又问:“我这般放肆,你能忍?”
“为何不能?”彭安轻轻吐字。他都忍她多久了。留她一条命,是要欣赏她和陈展星的好戏。
不出所料,因为她,陈展星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这就是一场好戏。
6姩弯了弯眼睛。她掌握了彭安的致命弱点,当然得寸进尺,一掌袭击他的腹部。
他松开她,“砰”地一下,摔门下车。
6姩打开窗户,探头喊:“你小心林中野兽。”
他头也不回,隐入暗夜。 *
6姩觉得山里是不是传来了狼嚎的声音?
她心中一凛,彭安不会出事吧?
在这样一个深沉的山林,谁都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谁不是个大弱鸡?
她下车。明明见他进了林子,却遍寻不着。
“彭安。”林中荡起她的声音,伴随着树叶的沙沙作响。“彭安。”
她向着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