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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红土浸染的新生命（第3页）

听了大叔讲的，大家沉默了许久，尤其是崔莹。她不知道明天该往那里走······

护士长却一语道破地说：“那即使我们明天到‘东山小平坝’，找到了那个叫“龚富贵”的，他也会‘矢口否认’吧”？大叔不回答，只是抬头向东面远方望去。

崔莹仍一句话没说，看到‘毛毛’哭个不停，她起身给他冲了大大一瓶牛奶，咕嘟咕嘟的喝着。其他三位都沉默不语了。

主班护士却喃喃的说:我这时才弄明白那天毛毛放置在护士台上的情形了。

崔莹一晚上没睡，觉得当个医生才一年多，就这么难。母亲教育自己方方面面；自己在学校里面学习也够认真，但在工作几年中都没学到这些。

她又想：自己很小就失去了父亲，，母亲虽“万难担当”，但自懂事起，无时不感到人生缺憾：敏感自卑，运动能力差，胆小怕事、不敢看惊悚片，不愿黑夜独处、缺乏安全感等等。现在‘毛毛’，一睁眼的时候，就没了母亲。眼看着又要失去了父亲。

不仅仅因为贫穷落后，也许就是因为是个‘女婴’，当然还有特别的民风民俗流传之故。如再次丢弃，小命难料预后；如带回科室，整个科室的工作都打乱了，每一天的交班，自己都要承受回想毛毛母亲尚未成熟的苍白容颜，以及那乱套了的工作主要责任者。

随着毛毛的长大，科室又怎么养大一个孩子呢？这能长此以往吗？如下山为她找个‘家’，该怎么说，能遇上好的父母，好的家庭吗？如果找不到，毛毛该放何处？三个多月了，自己成了主要的看护者，连日生长的‘情素’已出现在心底，自己对毛毛的这份心又不知归向何方？

崔莹想对大叔说：将毛毛暂放下你家，自己每月过来支付费用。想想这是不是又对善良人的另一种方式的围堵？他对自己的受伤的深度理解和支持，可以回抱这样的无奈和随意的单方面考虑吗？结论是不能！真不能！

把毛毛带回家吧，无疑给母亲这二十多年来，好不容易才愈合了的创口上，会不会又每天重复的撒盐不止。自己又和毛毛一同走一回不可想象的人生之旅。

第二天一早，大叔的妻子端出了“燕麦炒面”不规整的小面团，火塘边的“罐罐茶”早已煮好。大叔却已到邻居家帮忙“压土墙”——驻板墙去了。

崔莹不动声色的“武装好”毛毛，抖了好几下昨天走得实在酸痛了的双腿，今早起来，疼痛感觉加重了数倍，只是咬着牙，不吐出一个“疼”字。“强壮”的护士已是一晚在呻吟，好不容易站起来，几次又叫唤着跌睡下去。像祈求式的对护士长说:护士长，我只能请两天的假，怎么都要“睡上一天”才自己下山。护士长则不准假，严厉的叫她勇敢的站起来，慢慢活动一下双脚，疼痛就会好些……

最终一行人谢过了“婶婶”。大家都一跛一跛的沿路下山。

大家什么都不想去了解，只记下了“东山红土山，小孩牵着后门入”的这样落到“夫家”的习俗。

人世间这样的事忽然降临，不知祸福，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的安排。不然那天本来的班是高年资的吴方辉医生的早班——来接崔莹的夜班。但那天半夜她母亲起夜时突然晕倒，急送到上一级医院抢救，诊断为“脑血管意外”。临时不能来接班，崔莹无条件接着上班。三个多小时后就遇上了此事：

不落夫家

台放婴儿忽转去，

回头说句“西山边”。

百天西走送婴路，

“不落夫家”红土山。

母命换来离故土，

儿今重走大河川。

平凡一世涟漪泛，

退想三分无愁端。

天若有情助襁褓，

从此平安无病牵。

崔莹把毛毛从西山带回后，直接背回家中。

崔母接过孩子，认真的看了许久，用脸的一侧轻轻地触碰她的小脸蛋，小孩睁大着双眼，还会露出笑容，定定的望着“家长”的表情，小嘴嘬着，出喔！喔的声音，叫崔母一阵阵的心疼……

她最终一点都没提反对意见，只对女儿说：“你自己再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就走下去，不管再难，都义无反顾。如果只是觉得影响工作和学习，内心接受小孩，做好了当家长的准备，那就留下她，我们过一天，她就成长一天；如果你考虑到你心中的另一半的感受，你可以写信征求他的意见，但要有自己的主见——不靠他的决定来左右你和孩子的事情”。

她又停顿了很久，轻轻地叹息，她知道女儿左右为难，上下考虑又不得其果，得留时间让她自己去想这些问题。

她其实也己想了很多，才轻轻的对女儿说：你年近‘而立’，对方作为军人，战争的残酷性及不确定性，使他组织家庭的念头在反复思考中，完全应该理解和支持。但是我们仍然需保留靠自己也能生活得像样的勇气和精神。不但如此，一旦弱小的生命降临你身边之时，你还得具备独自保护她和教育她的能力。”

崔母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女人的潜力是很有弹性和韧性的，可刚可柔，它铸就在生命里，看不到，用得上。老天爷把苦难多一层分给了女人，却也把‘情爱’的珍贵，化成‘美满’的金钥匙，暗暗地交给了女人。使她们多了一份看不到的‘后盾’和感怀的力量。这个力量需要多强就能有多强，非男士们所能想象和比拟。在抗衡灾害和抵御风险的方方面面表现尤为突出。‘柔弱和无能’往女人身上标记的男人，恰是贴错标签的自己。女人心里的执着，不一定换来别人同等分量的坚守。特别是在平凡生活的‘无忧荡漾’之中”，或在长期的自已没有激情支撑的消磨光阴之中。”

崔莹听后，深深的叹了口气，联想自己的成长，一生都没有过这样的选择困难。心里总是七上八下，说不出味道。

多年来，崔莹感受到了母亲的坚韧不拔，但没完全领教过她背后的精神力量——靠自己，先强化和打造自己；不悲观、不绝望；抬起头、直起腰扳，正视困难，解决难题，绝没有过不了的坎。

崔莹原来是愁科室“添丁”，现在成了家中“添丁”。而母亲这一关根本不用愁，愁的是自己要像母亲这般的自己坚定的拿定主意。

崔莹心里此时反而像轻松了许多，第一次用咬着牙关、并不允许自己以“哭泣”的方式去思考这样“漫长”的人生选择。

看看一天一个样的可爱的小女孩，啊喔！啊喔的应答着，不管怎么的为难都不愿把她放到别的角落去……

一阵过后又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感猛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