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安冬历362年8月14日,晴。
我叫查克,今年13岁,目前住在余烬福利院。嗯?你问我全名叫什么?这个我也不知道,自我懂事起就在福利院生活,这里和我一样没有姓氏的孩子很多,有个名字知道是叫自己就好了。听利姆金斯院长说,当我们18岁时,可以为自己决定一个姓氏,那是成年的证明。
今天我要写下的,可能是我这一生最难以忘怀的经历,我觉得说了可能没有人会相信,除了跟我共同经历那一切的布兰达。那是一个星期三的夜晚,我白天拿到了一笔奖金,幸福得无法入睡,于是趁大家熟睡时偷偷从寝室溜了出来。当我路过厨房时,现了同样溜出来的布兰达。布兰达说,她晚饭没有吃饱,想看看厨房还有没有什么剩饭可以吃。我们两人翻遍了整个厨房,最后在一个竹筐中找到了三块黑面包。布兰达很大方的分了我一块,她说她有两块就够了。
在漆黑的厨房里边吃东西边聊天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很好玩,还有些刺激。布兰达说,她很想她的妈妈,说妈妈总会在面包里夹上热腾腾切片香肠,还会放一些腌菜。布拉达不喜欢腌菜的味道,她说每次都偷偷把腌菜挑出来扔掉,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后来我才得知,布兰达的爸爸是一位王国军的弓箭手,在她还不懂事时就战死了。而布兰达的妈妈则是在她6岁那年带她外出时,公共马车遭遇了强盗,这些歹徒担心被追杀,直接杀光了马车上所有人,当王国军赶到时,在一堆尸体下面现了布兰达。据说当时布了通缉令,但这些强盗已经逃到其他国家去了。布兰达一边吃面包一边告诉我,等她长大了,要变强,加入王国军也好,成为佣兵也好,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能为妈妈报仇。
看布兰达情绪很低落,我鼓励她说,她一定可以的,将来布兰达一定是大6第一的女剑士。但布兰达一点都不开心,她说如今她赚生活费都次次垫底,连作为奖励的达莓果汁都没喝到过一回。
达莓果汁每个月只奖励给赚取生活费第一名的孩子,我已经喝过两次了,那滋味实在是让人难忘。看着伤心的布兰达,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知道达莓果汁放在哪,之前院长叫人搬运的时候我正好看到了,那些大木箱就在屋顶的阁楼里。既然有那么多,少一瓶应该也不会有人现吧?
将我的打算说了之后,布兰达吓了一跳,她犹豫了半天,最终应该是因为嘴馋吧,她认可了我的建议。
我们飞吃完了剩下的面包,随后轻手轻脚的上楼。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哪块木板有松动,哪里踩上去会出声音之类的我们已经太熟悉了。为了不出脚步声,我们脱掉了鞋子,成功通过了几位老师的宿舍门口。而最难的一步,上阁楼需要搬来墙角的梯子,哪怕有布兰达帮忙,那个大木梯子还是过于沉重了。要将梯子放在正确位置,还不能出声音引来老师,我们几乎用掉了两顿饭的时间才完成这项伟大工程。
爬上阁楼时,我们俩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们很快就在一堆箱子中找到了目标,当看到布兰达喝下第一口达莓果汁露出的笑容时,我觉得哪怕是挨罚也值了。
你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我要说的才刚刚开始。
正当我和布兰达一人一小口品尝着那瓶达莓果汁时,靠窗坐的布兰达却对我招了招手。
我凑到窗边,现阁楼的窗户正对着福利院的正门。而在月光下,很多身穿白袍的人正在翻越围墙。这些人并没有使用火把,但他们身手敏捷,手上也都拿着武器。我和布兰达害怕极了,不知道这些不之客的来意。看他们距离正门越来越近,我感觉心脏砰砰直跳。
但这些人很快停下了脚步,这时候我才现他们身后出现了一个人,那是一直负责看守大门的斯普内尔爷爷,此时爷爷穿着睡袍,左手拄着拐杖,右手举着油灯,似乎在质问这些人的来意。
一名白袍人走过去,挥剑刺向了斯普内尔爷爷胸口,布兰达捂着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而接下来我看到的,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议。
那个我印象中一直腿脚不便的斯普内尔爷爷灵活闪过了对方刺来的长剑,似乎从手杖中拔出了什么东西,紧跟着我只看到灯火在人群中不停穿梭,光亮照到哪里,哪里的白袍人就会倒在地上。一名受伤的白袍人似乎准备使用魔法为自己治疗,但治愈的白色光芒刚刚亮起他就被什么东西切掉了脑袋。我用力咬着牙,右手紧紧捂住布兰达的嘴,生怕因为出声音被现。
在我的印象中,斯普内尔爷爷始终会冲我慈祥的笑。当我自豪的报出这次回来又赚了多少生活费时,斯普内尔爷爷会轻轻摸着我的头,嘴上会不停的说:“扎克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孩子。”似乎,他夸奖小孩只会这么一句。平时走起路来,斯普内尔爷爷的左脚有些跛,他连浇花都需要拄着拐杖才行。我也在无意中听到有老师向利姆金斯院长抱怨,说斯普内尔爷爷岁数太大,干活太慢,希望换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做这份工作。我向神明誓,那就是斯普内尔爷爷——尽管我并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神明存在。利姆金斯院长说过,正是因为我们这些孤儿的存在,才证明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神明,否则祂为何不来拯救我们呢?在那个让我难忘的夜晚,斯普内尔爷爷的腿好了,不,甚至连我见过最强的佣兵估计都不是他的对手,白袍人至少来了4o到5o人,但他们连一顿饭时间都没坚持下来就被杀得干干净净。
我和布兰达的衣服又湿了,本来之前搬梯子的汗水在阁楼里已经干了,但这次是冷汗。我们战战兢兢离开了阁楼,将梯子恢复原状,两人互相誓绝不提今晚看到事情后偷偷回了宿舍。还好,大家都睡得很香,没人现我离开过。
第二天早上我来到了花园里,现一切正常,地面干干净净。没有尸体,甚至找不到一丝血迹。斯普内尔爷爷依旧拄着拐杖在浇花,看到我还对我笑了笑。我当时是个什么表情呢?估计是个很奇怪很难看的表情吧。布兰达精神很不好,她说昨晚一直在做噩梦,这次的事情吓到她了,毕竟她才11岁。你问我?我当然不怕,因为我能看出来那些穿白袍子的人不怀好意,我知道斯普内尔爷爷是在保护我们,我也见识到了这位老人的另一面,就算他是恶鬼,那也是只对坏人才露出獠牙的恶鬼。
好吧,我还是很怕,宾度早上起来抱怨昨天晚上床总在晃,那是我在抖。每当我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些人被杀死的场面,尤其是那个白袍人脑袋忽然掉下来的画面。一直到天开始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这件事已经成为只有我和布兰达知道的秘密,我们决定不告诉任何人。或许,等我成年了,会当面问问斯普内尔爷爷吧……如果那时的我能拥有足够勇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