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有些刺眼,谢蘅芜微眯着眼,恍惚觉得眼前之景有些熟悉。
和亲入宫那日,她也是这般走在宫道上。
天也是这般冷,漫长的宫道仿佛没有尽头,而她身边只有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史。
也是那时,她头一次见到了萧言舟。
那顶漆黑的九龙轿辇,便如此出现在不远处,缓缓向她靠近。
两侧的金线暗纹在冬日照耀下流光回转……
谢蘅芜舔了舔唇瓣,想此时该不会真的遇上萧言舟吧?
有些炫目的银白色日光下,一点玄黑一摇一摇,缓缓靠近。
顶上的腾龙金雕熠熠闪烁,谢蘅芜眨了眨眼,意识到不是自己失心疯产生的错觉。
那便是萧言舟的轿辇。
她一时觉得滑稽,好像上天知道她心中所想,故意安排了这一出相遇一般。
衡书自然也看见了,非常迅地跪下行礼。
谢蘅芜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慢悠悠停下,垂蹲身。
她低着眼,余光瞥见轿旁羽林卫的靴子从跟前行过,没有丝毫停顿。
谢蘅芜心头略过怪异之感。
哪怕是第一次见面,萧言舟都停了下来。
其实这种怀疑毫无根据,萧言舟停与不停,自然全凭他心意。然谢蘅芜被他故意躲了许多日,心里并不痛快,这一下反将积攒的情绪给激了出来。
她蓦地起身,顶着衡书看来的惊恐目光,扬声唤道:
“陛下留步。”
轿辇果然停了,前头的赵全折返回来,低声问:“美人有什么事,告诉奴就好。”
“不劳烦赵公公了,我这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谢蘅芜唇边带笑,眼里却似降霜般寒凉;日光下,她本就浅淡的瞳色被照得越透明,显得更像是又清又冷的冰。
赵全心中莫名生了退意,被她瞧得不由自主退了两步。
凭着这两步,谢蘅芜绕过赵全,又靠近了轿辇。
“妾身有话想告诉陛下。”
她立在轿外,腰背挺直如松。
赵全低咳几声,赶紧上前道:“美人,陛下前几日偶感风寒,嗓子哑了,说不成话。您有什么话,告诉奴就好了。”
“陛下风寒又不是坏了耳朵,我说什么,难道陛下还听不成吗?”
谢蘅芜避过赵全遮挡的身子,向着轿帘道:“陛下,妾身新学一曲,陛下今夜可愿来一听?”
众目睽睽之下,公认的“宠妃”相邀,萧言舟不该拒绝。
也不能拒绝。
否则,便会被崔太后察觉异样。
谢蘅芜在赌,萧言舟不想让崔太后现多余的东西。
赵全早已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心跳咚咚如雷。
天啊,从前怎么没现谢美人这样大胆呢!
轿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谢蘅芜要以为里头并无人在,一切都只是赵全他们做的障眼法。
“好。”
略显嘶哑的男声传出,几乎被风吹散,一时也难以分辨究竟是否与萧言舟的声音相符。
得了允,谢蘅芜弯眸,眼底冰霜终化。
“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