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刚进超市问过他一次吃什么,后面牧长觉就很认真地在逛超市,几乎没在过问燕知的意见。
这样给了燕知一个喘息的机会。
他可以从身后肆无忌惮地观察牧长觉,将关于这个人的数据库更新到最新的版本。
牧长觉戴的一次性黑色口罩和帽子都是向燕知要的,几乎连头发带脸全部遮住了。
帽子是深红的,侧面绣着斯大的校徽,戴在他头上显得他更像个学生。
他弓着腰比较几款紧挨着的木耳,最后拿了其中最贵的一盒。
按照这个挑选原则,他堆了一推车燕知平常根本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东西,包括许多礼盒装的进口水果。
望松涛教过燕知:那是卖给冤大头的。
但是燕知想这样的冤大头他也没机会当几次。
牧长觉如果想要补偿,自己除了这些也实在做不了什么。
走到收银台,燕知看着显示屏上的金额一路往上蹦,仍然很冷静地握着自己的信用卡。
“三千七百六十三块四,请问您需要袋子吗?”收银员跟站在前面的燕知说。
“三个袋子,谢谢。”牧长觉轻轻扶了一下燕知的腰,“
()你去帮我装下东西。”
“我来就好了。”燕知递出自己的卡。
四千块钱对燕知不是小数,但他早就想好了无论多少自己都可以出。
“这些东西都是给我自己买的,燕老师不用这么客气。”牧长觉冲他笑了一下,已经把钱付了。
也对。
牧长觉没要他补偿。
燕知没立场给人家买东西。
燕知把东西一样一样装进袋子,拎起来其中一个比较重的。
“你不拎,”牧长觉一手拿着两个袋子,把燕知手里的袋子也接过来,“不是给你拎的。”
“那等会儿回去我也不吃吗?”燕知站在原地问。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不舒服。
牧长觉在原地站着看了他一会儿,把最轻的袋子又匀走一盒牛奶才递给他,“你拿这个,好吗?”
燕知接了,很快为自己的情绪感到莫名其妙。
他根本没理由不高兴。
牧长觉要到自己家吃饭,跟他一起出来买了东西付了帐,这都很符合他的风度并且很有分寸感。
燕知很快地调整,又很快地感觉到手指被袋子勒酸了。
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手提袋子。
牧长觉好像没看见,只是走路的步子迈得稍大了一些。
上楼之前牧长觉把袋子接到自己手里,“你先上去开门。”
进家门之后燕知看到牧长觉把新买的生鲜整理了一下都放进了冰箱,忍不住问:“这些你不带走吗?”
牧长觉手里拿着一盒草莓,分了一半到新买的水晶盏里,“这些我家都有,在这边留一份。”
“燕老师有空就帮我吃点儿,别放坏了。”牧长觉把草莓拿到厨房冲干净,拿到有阳光的窗台上晾着。
燕知小时候最喜欢吃草莓,又吃不了凉的。
有一回他吃到肚子疼都不长记性,还是给他买多少就得吃多少。
而且他从小护食,草莓是他的,牧长觉也是他的。
其他人想吃可以自己单独买,但燕知的草莓除了他跟牧长觉,别人摸都不给摸。
燕知小时候记不起来喜欢吃草莓的原因,在他跟牧长觉分开之后变得过分清晰。
那时候他还几乎没有系统化的记忆,但记得牧长觉给他念过一本故事书,那里面说草莓是心的形状,所以草莓的味道就是爱意的味道。
所以幼年的燕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觉得,如果他咬一口牧长觉,应该就是草莓味的。
那时候他用没长齐的奶牙在牧长觉身上口水哗啦啦地啃。
牧长觉一次一次把他扒拉开,最后困惑地问刚喂饱的崽子:“天天又饿了?”
燕知离开九年,上一次吃草莓,还是跟牧长觉一起。
好像一次分开,足以消除他对草莓的所有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