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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修行（第1页）

年轻人一路跟随老者急行了数十里后，仍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此时，东方已经破晓，彻夜连续的赶路，让他感到疲惫不堪，终于慢慢跟不上老者的脚步了。

“这位前辈已经那个岁数了，怎么还能如此健步如飞？”年轻人心里暗暗称奇。

老者似乎“终于”看出来年轻人的体力不支，这才勉为其难停了下来。

“就这么点儿劲儿头，怎么能行，修行已经开始，你现在体会到的还只是皮毛而已。”

“前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往南去。”

“为何南去？”

“从你复活那一刻开始经历的一切都将是修行。你要承担的很多，没有足够的修为，你是撑不起那个担子的。”老者话语间夹杂着一点不屑。

“前辈，可以先歇息一下吗？我确实有点儿快撑不住了。”

老者有些许不爽，但是还是点了点头。他先是闭目感受了一下，然后睁开眼，四处看了看，然后走到一棵枝繁叶茂的树旁，把年轻人招呼了过去。

“来，面树坐下，双手这样贴在树上。”

年轻人不知这是为何，但还是照做了。此刻，只要能让他坐下歇息，什么要求都是次要的。

“闭上眼睛，全身放松，接下来，跟着我的话做。把你的意念集中在手上，用你的意念去感受皮肤和树的触碰，拨开那片麻木无觉的迷雾，透过你的皮肤，像水一样，渗入这棵大树，去感受它的每一处纹理，每一圈的年轮；然后，沿着它树干里那些细细的脉络向上，去到每一根树枝，每一片树叶，还有那叶尖挂着的每一滴露珠；去到树冠，这棵参天大树的制高点，感受唤醒夜幕生灵的晨曦。”

其实，此刻年轻人已经很疲惫了，这种时候全身放松，很容易就睡过去，即便强撑着照做，总感觉在这种迷迷糊糊之中，分不清所思所感，到底是真实，还是错觉。不过，他还是照做了，极度的困乏现在是他最大的敌人，他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清醒过来，只能带着抗拒进入了老者所说的状态。让他有点儿意外的是，他的意念，并没有只是停留在两手寻常的触感上，按老者的吩咐，他感觉自己的意念，就像水一样，快渗透进树皮，沿着枝干快向上流动，随着枝叶扩散，很快充满了整个树冠，直到最后登顶。此刻，就像自己真的来到了树顶，在那里站了起来，迎着微风，任凭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在脸上，那种感觉无比的舒适和自在，刚才那种身心俱疲之感一扫而空。年轻人很快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意念好似清爽、强大了不少，至少，在这一刻，似乎整棵参天大树，也成为了他意念的一部分，或者说，他身体的一部分。

不过，这种让人激动的感觉很快就达到了顶峰，然后，再无任何提升的迹象。即便如此，年轻人已经觉得，自己就像睡了长长一觉醒来那般体力充沛。

“年轻人，回来吧。”

年轻人隐隐约约听到了老者的呼唤，他这才注意到，刚才的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意念所感，或者说，就像是被从梦中唤醒一样。

当他睁开眼睛之后，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愣在了那里。

他双手碰过的那棵树，刚才明明枝繁叶茂，而现在，竟然变成了一棵枯木。树皮已经龟裂得满是皱纹，如一个垂暮的老人一般，树叶早已失去了生气，虽然还是绿色，但已经形同枯槁了。

年轻人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得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手并没有什么不同。难道意念所看到的那些，真的是错觉？兴许刚才自己太困了，错把这棵枯木当成了绿树……

“年轻人，感受到了吧，这就是灵神的力量。”

“灵神？”

“就在昨夜，你已经是灵神了，刚才，只是你本能的觉醒。操纵灵力，是每一个灵神的立身之本。”

年轻人惊讶之余，脸上写满了不解。老者所说的“神”，到底是什么？就在本能地想要从记忆中找寻答案之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什么都记不得了。自己最初的记忆，是始于老者的那一声呼唤。不过，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有过去的，只不过，好像那已经不属于自己。朦胧、遥远，即便收到了意念的传唤，那些记忆也只是碎片一般姗姗来迟。年轻人不得不一点点地去拼凑那个丢失的过去。努力还是有一些成效的，年轻人很快有了一点儿眉目。“神”这个名字似乎已经消失很久了，有个人，似乎被尊称为“圣君”，是如同神一般的人物，受南境百姓所爱戴，不过好像他并不敢自称为神，只是以圣人的身份接受百姓的祭拜。好像，民间流传，很久很久以前，人类朝拜神，追随神，但是后来，神就消失了，不再有这样一个自然的存在了，没人知道神去了哪里。不过人类依然虔诚的在跪拜、祭祀，心中期盼着神的出现，来拯救他们脆弱的灵魂。那种执迷，已经到了脱理性的地步，甚至于，不管神是否还会出现，在他们心里，神好像一直都在，无声地保佑善良，惩罚罪恶。人类献祭着自己的信仰，来安慰着自己空虚的灵魂。回忆起来的这些，似乎并不是清晰的记忆，而更像是一种长年累月，潜移默化中已经刻在骨子里的认知。

不管这些认知是真是假，是对是错，总归，“神”这个字眼，应该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存在，但是现在，眼前的这位老者，竟然说自己是神，在这一刻，他开始怀疑，对方会不会是在骗他。想到这里，年轻人回到了最初的那个疑问，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从那个坟中醒来？为何会想不起过去的一切？

老者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他将帽子取了下来，缓步走到了年轻人不远的地方，闭上了眼睛。只见老者的正对面，出现了一个他的影子，说是影子，可能有失偏颇，那似乎就是这位老者，和他一模一样，就像是他的一个分身。此刻，老者和那个分身就站在那里，他们“两个”都面向着年轻人。

“前辈，你……怎么会有两个你？”年轻人的震惊溢于言表。

“年轻人，这是我的灵身。”

“灵身？什么是灵身？”

“简单说来，灵身就是你意念的具象。任何生灵，都有灵身，只不过，对于一般生灵来说，灵身和躯体是不可分割，形如一体的，倘若灵身离开了躯体，只有死路一条。只有灵神，才能够让灵身和躯体各自安生。”

“这么说，前辈你也是灵神？”

老者点了点头，不过脸上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得意，看上去倒是对眼前这位年轻人反应如此之慢颇为不满。年轻人察觉到了老者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不过话已出口，无可挽回，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现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最后，还是老者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

“和你一样，我也是灵神，只不过，我已经到了垂暮之年了。而你，是刚刚觉醒的新神。我们的灵身都是神圣存在，不是一般凡人灵身所能比的，更不是他们的肉眼凡胎所能看到的。”

“你是说，我也有这样的……灵身？”

“当然。现在，你也可以让你的灵身显现。”

“还请前辈指教。”

“相信，才能存在，愿意，才会看见。”

细细品味老者的话后，年轻人明白了话中之意。也许刚才还有些疑惑，但是眼下的这一幕，让年轻人不得不相信这一切。这一夜已经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那些都比不上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年轻人闭上了眼睛，放松了自己的情绪，然后集中所有意念向前看去。虽然眼睛是闭着的，但是此刻，他感觉自己能够“看”到周围的一切，也能看到……就在面前，凭空出现了个人，这个人，看上去有些陌生。按老者的话说，任何人第一次照镜子，都不可能认得镜中之人。不过，眼前这人，并非如同镜中那样，跟他动作一模一样，而是和他的意念完全一致，他只是脑中想着抬起手，那个灵身竟然真的抬起了手，而这时，他的躯体纹丝未动。年轻人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又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幻觉。

是的，此刻，另一个自己，就站在面前。很快，年轻人就熟悉了自己的相貌。他能感觉到，当他想要观察另一个自己的时候，对方同样也在观察他，这是显而易见的，毕竟，那就是他的意念。不过，很快，他就开始有一点凌乱，当他试图靠近灵身之时，灵身也在试图靠近他，意念越多，他越分不清，到底哪个是自己的意念，哪个是自己的躯体，就好像自己不停地在这边的躯体和另一边的灵身之间切换。一会儿自己在望着灵身，一会儿又感觉自己在看着躯体。这种切换的感觉越来越快，越来越真实，但又越来越慢，慢到自己开始同时有着两个视角。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意念开始向四面八方蔓延，彷佛知觉开始与周围的气流融为一体，然后，随着气流触碰到脚下的大地，触碰到周围的花草树木，然后继续向外延伸，冲出树林，掠过田野，直到跃过远处的山峰，知觉才慢慢模糊了起来。而在意念所经过的所有的地方，他能感知到每一个存在，生灵，土壤，岩石，流水，一切都像近在眼前一般触手可及。他惊讶的现，自己已经不再有所谓的注意力了，因为正常当他集中注意力的时候，他只能关注眼前的那么一点儿视野，或者那么一样东西，其它的存在都会被模糊、虚化。但是现在，每一个所感知到的东西都是清晰的进入到他的脑中，那种感觉，彷佛自己高高的站在天上，一阵风，吹散了脚下的云雾，目视所及之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明了。

正当他陶醉在这种梦幻的感觉中时，突然头开始剧烈疼痛起来，疼到他不得不用手紧紧地掐住自己的头皮。

“快停下来！”老者冲过来，用手在年轻人的头顶削了一下，看上去，似乎是在斩断他的意念。

年轻人慢慢平复了下来。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随着自己意念的回归，很快消失地无影无踪。不过，稍一回味刚才的那种彻骨的疼痛，就觉得心有余悸。

“你现在的躯体还没办法适应你灵身的那股强大的力量，你需要修行。但是你的领悟能力和掌握的度已是上乘，接下来，应该很快就能得心应手了。“老者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不过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就在刚刚，他亲眼目睹了这棵树枯萎的瞬间，整棵树的灵气，都被年轻人的灵身给吸收了。“难道，这就是为什么女夜神那么看重他的原因？或许，他真的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老者心里暗暗思量着。

“前辈，刚才那种感觉真是奇妙。我整个意念就像海浪一样，冲向四面八方，所经之处的一切，都感知得清清楚楚。”年轻人言语间开始有些兴奋了，这种驾驭力量的感觉前所未有，刚才冒失带来得痛苦一扫而光。如果自己只是个凡夫俗子，那么意念只会被困在这躯体里，跑不快，跳不高，飞不起来，压抑的情绪无法宣泄。而现在不同了，不管自己到底是不是神，至少，这种力量可以让自己的意念自由舒展，就像出笼后重回天空的飞鸟一样。

不过，就在年轻人说话间，他忽然记起了什么。对，就是那棵树，那么可怕的一瞬间，它就彻底枯萎了，而在这之前，它还是那么的粗壮，枝繁叶茂。现在，他已经清醒地认识到，是他，造成了这一切。这种自由驾驭力量的感觉确实很痛快，但是，这背后隐藏的破坏力，也同样让他不寒而栗。

“前辈……”年轻人还未说出口，老者看上去已经明白了他的顾虑。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说实话，现在我也没办法给你解释清楚。有些事情，我知道得也有限。”

“前辈，你也不知道？”

“是的，虽然我也是灵神，而且也经历了那么漫长的岁月，但是，终究我的悟性有限。灵身所具有的灵力，来源于灵丝的律动。就像被波动的琴弦一样，灵丝一经开始律动，就再也不会停下来，除非有一天，生灵不再，天地不存。灵丝的律动，各有不同，而这不同律动的灵丝，缠绕聚成的灵核，就有着截然不同的特点。曾经，三境九州的九大灵神，灵核所能掌控的灵力各有不同，不过，总的来说，大致上，灵力表现为三种属性，纯阳，至阴，和阴阳双衡，也就是天和。纯阳和至阴，只是认知上的存在，九大灵神，都是阴阳杂合之体，只不过两者的比例高低不同罢了。阴性灵力，主灭，阳性灵力，主生，两者相生相克，但并没有绝对的孰强孰弱。灵神从降世之时起，他身上的灵核所能驾驭的灵力，就基本注定了，区别只是在于，阴阳杂合的比例，会有所变化。自古以来，还从未有过能够强占身外灵力为己所有的情况出现。灵身，对于灵神来说，是难以隐藏的，在另一位灵神面前，你的任何灵力操纵，彼此都是清清楚楚。可是，你刚才的灵脉运转，就很奇怪，虽然你是按我的指引，用的寻常之法去操纵灵力，但是，你的灵丝，或者说灵弦的律动，却与众不同，我从未见过这般霸道的存在，就感觉，在那一刻，任何其它灵弦的律动，都被它所同化，然后转而为它所用。它并非从一开始就出现，好像是……好像是，在你躯体虚弱至极，有些绝望之时，它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帮你的身体，找回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