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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頁(第1页)

賀川摸摸鼻子,閉上眼睛。

江汀確信賀川是喝得太多才會露出這副表情,試探道:「關於你的……弟弟?能多說一點嗎?」

他堅持用這個稱呼,因為沒有比這個詞更適合他們之間的關係。

「弟弟?」賀川反應了一會,又看看電視屏幕才笑了,「哦,你說他。」

小貓「嗯嗯」兩聲,爪子在鍵盤上敲擊:「你看過他這麼多場視頻,一定很在乎他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小貓緊張極了,爪子都蜷縮到一起,生怕聽到什麼不該聽的,可又怕聽到了想聽的之後沒有資格去反應。

可惜賀川是個打太極的好手,根本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模稜兩可的說:「他很好,乾淨,熱情,像張燃燒的白紙。但是每當他靠近我,我都害怕自己會弄髒他。」

江汀不解,更多的是興奮,這是他第一次從賀川口中聽到關於自己的過去。他一直以為賀川對自己好不過是尋藥,從沒預料到他也有過和自己如出一轍的掙扎和緊張:「怎麼會呢,他不是那種人吧?」

「就是會。」賀川靠在沙發上,沉沉地胡言亂語,因為酒精而詞不達意。

賀川一直覺得自己這條命已經賤到底了,泥里鑽的土狗也不過如此。

賀光當初拿花瓶悶過賀川的後腦勺,血流得他眼睛都睜不開,就這樣他都還活著,沒傻,沒殘,甚至還能爬起來朝著對面手臂上咬,兩個人身上都是血糊糊。

賀川人生中僅有的幾次溫情時刻都是在江家得來的,可他也知道這都是假的。別人的好都是難得的恩惠與施捨,他沒理由不要臉到真的坦然接受。這個道理即便是現在二十四歲的賀川也依然明白。

賀川把小貓當成不會說話的樹洞,兀自說著:「有年大雪,雪把行道樹遮沒了。我一個人在醫院養傷,等拆完線已經快過年。唯一的熱水瓶被隔壁拿走去用,我又沒有更厚的衣服禦寒。」

江汀只知道,那年江岸報警後賀川住了院,卻沒想到他一個人那麼難:「醫院沒有的熱水瓶嗎?」

賀川平靜地說:「要加錢的。但那時候有我沒錢,也不知道還要花多少錢來住院,不敢再買。」

江汀覺得臟器都揪著到了一處,張張嘴卻只能發出小貓的嗚咽聲。

賀川接著說:「他在這時候突然出現,還拿著熱騰騰的湯。他要帶我回家過年。說什麼家裡人少,冷清,添我還能添口熱氣兒。」

賀川當時開心得都不知道該干點什麼,把頭剃了,穿了件還算能見人的衣服跑去拜年。可他嘴很笨,很久沒有過親人長輩,就連吉祥話都說得很蹩腳。

「他,我,還有他的父母,我們四個坐一張圓桌上,外邊鞭炮噼里啪啦的,那時候我就在想,自己好像有家了,可這又不是我的家。

「吃完飯的時候他突然站起來,拉著我的手走到他爸媽面前,讓他們一起抱抱我。」

賀川好像要把前半輩子的話都說完,就連表情都是幾年難遇的溫暖。他閉上眼,似乎在回憶一片很美的雪花。

「我以為兩個大人會讓他『別鬧』,沒想到,他們真的走過來,三個人圍成圈,把我包在懷裡。

「當時火鍋還在咕嚕咕嚕冒泡,熱氣兒給我熏得……」賀川嗤笑,「那是我第一次吃蝦滑。」

「吃完飯他還叫我出去放炮仗。那時候城裡還沒禁燃,街坊鄰里到處都是鞭炮聲,我聽著都覺得恍惚——原來春節可以這麼熱鬧的,我都沒見過。

「原來煙花也是能鋪滿整個天空的,各種花樣跟顏色,落在他眼裡。

「比星星還亮。」

賀川的春節大多在衣櫃中度過,要麼就是跟老賀幹完架一個人蒙被子裡上藥。那時候他只會覺得鞭炮吵,煩他媽人,寧願把窗簾擋板都放下。

在江家的春節則溫馨很多,也熱鬧很多——快零點的時候,老江老白都睡了。倆小的在客廳守夜,看春晚。但其實外面炮竹聲早蓋過電視聲了,他們也不知道主持人在說啥,只知道跟著電視喊,五四三二一,過年啦。

煙火全都散掉後,夜空有三秒鐘的寂靜,江汀趁著這個空檔問賀川,畢業了想去哪兒。賀川也不知道,他想過要去都,或者西岸的海邊,但那一刻他非常罕見地想留在平安里,只要是江汀的身邊就好。

江汀默默聽完,鼻子忽然有點酸。

原來回憶的囚鳥不止一個,可是這個事實並沒有讓江汀輕鬆很多,他反而開始心疼賀川。比起讓賀川永遠被那段可惡的過去困住,他還是更希望賀川逃得越遠越好。當然,如果那個遠方能有自己,就更好了。

「那後來,你和他還有聯繫嗎?」江汀怯怯地打字。

「沒了。後來我就出國了,跟所有國內的人都斷了。」賀川說。

明擺著的回答並沒讓江汀難過太久,他努力移動爪子,又緊張又著急:「為什麼呢?他聽起來很需要你呀,你也還是很想他不是嗎?」

拍地鼠動作終究還是沒有聲音傳播快,在他打完問題之前,便聽賀川嘆了口氣。

「是想他。」賀川居然像個無辜的受害者,語氣甚至有點可憐,「但他並不需要我。」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順順也可以擁有大家的評論嘛!

第29章幻聽了嗎(二更)

這句話仿佛一道閃電,劈得江汀一激靈,連帶著天靈蓋都震了一下。他下意識張開嘴,激動地問:「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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