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是晚上。
一路雖沒吹到風,但畢竟在摩托上顛簸了許久,小貓一到家就癱在沙發上。
換做平時賀川一定會讓他好好休息,但這次不一樣,太多疑點了,賀川著急想弄明白。他把ipad放在小貓面前,蹲下來問:「剛在醫院,你是不是出聲了?」
江汀不敢點頭,更不敢搖頭,生怕說錯什麼,只得在鍵盤上胡亂敲出一串亂碼。
賀川擰眉看著那些字符,心道這時候知道裝傻了,窮追不捨地問:「你嗓子根本沒事。」
小貓還是不答,只是怯怯地看著他。
賀川又問:「你是人嗎。」
江汀忽然後撤了一步,爪子非常慌亂,也依舊很笨拙,一下一下地拍在屏幕上,中間還打錯了好幾次:[兜兜不知道,兜兜想睡覺!]
耍賴似乎是寵物的特權,也是到這種危急關頭江汀才想起來,其實自己是一隻貓,可以行使一些貓類討好人類的權利。
於是小貓蹭地竄到賀川懷裡,鼻尖和耳尖蜻蜓點水地貼貼人類臉頰,嘴巴也是笑的,露出粉紅色的小舌頭。
簡直可愛到犯規。
被這樣的小貓咪拱著下巴,即便知道對方可能在撒謊或是耍賴,人類也半點辦法都沒有。
賀川抱著他進了臥室,心事重重地看著他。
小貓說「困」,其實也不算假話。江汀工作時睡眠時間非常短,變成貓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物種本能,最近總是犯困,而且一睡就能到天亮。所以在危機信號接觸後,江汀很快就放下心來,沉沉地臥在賀川的枕頭上。
臥室有盞釣魚落地燈,昏黃的燈把貓的毛髮照成暖黃色,一人一貓一房在月色和燈色下顯得很溫柔。
賀川坐在床上看書,側頭時看到小貓正閉著眼笑。爪子放在尖鼻子下邊兒,粉色的肉墊時不時撓自己兩下,柔軟蓬鬆身子蜷縮著,呼吸聲沉重而平緩。
賀川盯著這副模樣,眉心的溝壑越來越深,他簡直要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逼瘋了。
他愈發覺得,那隻小貓的眼睛裡,住著某個很熟悉的人。
真的是瘋了。
賀川突然起身,關上了臥室的門,躲進浴室中,拿起手機,在[心理諮詢]分組中找到[dr。ong],撥通了電話。
對面是他在美國認識的華裔心理醫生,一直在幫他處理渴膚症方面的困擾。最近隨著症狀緩解,他已經很久沒去複查過了,可現在他不但變本加厲,似乎還出現了一些「併發症」。
接線音只響了三秒便接通,賀川開門見山道:「我想預約明天的診療。」
對方語很快:「賀?你已經很久沒有找來,我以為你已經不再受困擾了。」
「皮膚沒事。」賀川開門見山,「但可能有些其他症狀。」
王醫生例行詢問道:「比如?」
賀川看了看緊閉的臥室門,深吸一口氣,「比如,幻聽。」
對方默了兩秒,確定賀川說的單詞後,有些憂慮:「有伴隨幻覺或其他症狀嗎?」
賀川靠在門框上,想起自己這些天和小貓的聊天內容,忽然不敢承認那究竟是真是假:「不確定,也許有吧。」
「我希望你能找我當面溝通。」王醫生顯然十分緊張,「關於這些問題。」
「好的,看您什麼時間方便。」
「明天下午?餐前我會空出一小時。」
賀川抬手看了眼手錶,「好的。」
賀川次日出門很早,江汀趁他走先登6上自己的帳號。他已經挺久沒跟家裡聯繫了,得趁著語言功能恢復多做些事情,否則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又回去了。雖然還沒弄清突然會說話的後果,但江汀決定別浪費那個腦細胞。
他挨個回復了團里的消息。因為《如願》的舞劇選角已經進入中段,同事昨天還發消息鼓勵他好好跳。如果能進入終面,江汀在歌舞團的職業生涯也算是步入的階段。
處理完工作消息,江汀終於點開家庭群。好在江岸和白靜丹也很忙,通常都是江汀主動找他們群里才會有動靜,所以江汀消失幾天也不是什麼怪事。
江汀清了清嗓子,確認聲音正常後,撥通了江岸的語音電話。
江岸還在開車,接電話的人是白靜丹。
「媽,我換了張電話卡,能打語音了。」江汀久違地用本聲說大段話還不太習慣,頓了頓才接著說,「最近還好嗎。」
「你爸最近科室調整,忙得很,別的都還好。」白靜丹說,「對了,你馬上過生日了,姥姥想見見你,你什麼時候回來?」
江汀心說自己也不知道,但未免父母擔心還是編了個時間:「快回了,等這條線走完就買機票。」
白靜丹說:「好,路上開車小心。你那邊還冷嗎?」
「不冷了。」
「哎,你現在還在紐約嗎?」
江汀以為白靜丹只是隨口一問,於是順嘴說:「沒,我到加州了。」
「加州?」白靜丹忽然警覺,聲音也變高了點,「你……一個人嗎?」
江汀這才意識到不對:「為什麼這麼問?」
「沒事。」白靜丹欲言又止,「媽媽就是不太放心你。」
江汀想起上次江岸也問過類似的話,他們倆似乎對美國這個地點格外敏感,卻又不肯多說什麼。
「媽,」江汀湊得離話筒近了些,「你還記不記得小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