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不耐,邰谙窈也必须地立刻下仪仗,命令秋鸣让行,在屈膝行礼,她尽量地低眉顺眼:“嫔妾见过冯妃娘娘。”
声音不高不低,却绝对能让仪仗内的人听见,但邰谙窈久久没有等到叫起的声音,她心底蓦然一沉,知道来者不善,她兴致阑珊地抹平了唇角。
()九月暖阳还有点晒人。
她在衢州时,舅母家不会轻易叫她做活,规矩和礼仪也只是过得去就行,进宫匆忙,也不像其余妃嫔都经过规矩教导。
她其实行礼并不是很标准,只是再粗浅的动作由她做来,也叫人赏心悦目罢了。
蹲得久了,她不免有点两腿颤抖,由高处看去,她不自禁地晃了两下,整个人都仿佛摇摇欲坠。
坐在仪仗上的人终于舍得说话,她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看来仪嫔的规矩还不如这宫中的奴才。”
白蓉快步走过来,手如柳条抽在她脊背和手臂上,叫她生疼,秋鸣下意识地要上前护住主子,被冯妃冷眼一扫,四周就有宫人要上前禁锢她,邰谙窈冲秋鸣摇了摇头,秋鸣咬牙不忿地跪在原处。
白蓉冷声道:“仪嫔的规矩是和谁学的,不伦不类,手臂弯曲交叠,脊背挺直——”
邰谙窈面无表情地按着白蓉的要求做,然而下一刻,白蓉的手蓦然按在她脖颈处,往下狠狠按去:
“最重要的是,行礼时,头要低下去!”
邰谙窈被按得一个踉跄,再维持不住行礼的姿势,整个人狼狈地跌坐在地,膝盖砸在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上,传来钻心的疼,邰谙窈脸色倏然一白,秋鸣惊呼了一声“主子”,顾不得其他,过来就要扶起主子。
却被其余宫人拦住。
冯妃漫不经心地看下来,她一手抵着唇,轻慢道:“仪嫔的规矩这么差可不行。”
她又瞥了眼秋鸣,似乎是纳闷:
“本宫是在教导仪嫔该如何向上位行礼,是为了仪嫔好,怎么你哭成这样,好像本宫要害了仪嫔一样。”
秋鸣又气又急,浑身都在打颤,不敢反驳冯妃,生怕给主子又带来麻烦。
邰谙窈忍着疼,她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膝盖一动就扯着皮的疼,有点粘稠,她扯了下唇:“冯妃说的是,嫔妾这奴才不懂事,娘娘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秋鸣鼻尖一酸,眼眶迅速通红。
邰谙窈没有看她,她按着白蓉适才的要求,低垂下头,最卑谦的姿态给冯妃重新行了个礼。
冯妃冷眼瞧着,在她抖着膝盖彻底弯下去时,才不紧不慢地说:
“还是不行啊,仪嫔。”
邰谙窈没有再说话,只是起身又蹲下,一遍又一遍重复地给她屈膝行礼,不知过了多久,邰谙窈膝盖的疼痛都要麻木的时候,冯妃才仿佛觉得不耐烦,她摆了摆手:“规矩学得不好,只会是不够教育,仪嫔在这跪上一个时辰,也好警醒自己早点学会这宫中的规矩。”
她轻慢地说:“一个时辰后恰是午时,仪嫔也正好赶得回去吃午膳。”
邰谙窈动了动酸软的双腿,跪在了地上,她耷着眸眼:
“嫔妾谢过娘娘恩典。”
冯妃怠慢地笑:“瞧,这不就规矩多了。”
仪仗被抬起,哗啦啦地一阵响动后,冯妃一行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小径上。
秋鸣连跪带爬到主子跟前,她颤着音:“主子……”
邰谙窈许久才回她:
“嗯?”
她看着冯妃离去的方向,姣姣的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她格外平静,平静得让秋鸣有点发慌。
御前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冯妃离去的一刻钟之后。
张德恭瞪大了眼,忍不住地腹诽,冯妃娘娘是疯了不成?
皇上今日才给仪嫔晋了位份,您就去折腾仪嫔,这是在打谁的脸?
张德恭不敢隐瞒,他拦住要进殿奉茶的宫人,自己端着茶水进去,时瑾初瞥见他时,就撂下了笔,挑眉问:“什么事?”
张德恭立刻低头,将冯妃处罚仪嫔一事禀报了上去,他呐声:
“冯妃娘娘让仪嫔跪上一个时辰才许回去,仪嫔应当还在跪着呢。”
他话音甫落时,时瑾初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不见了,他掀了下眼,眸底情绪如覆霜雪,张德恭看得一凛。
时瑾初径直起身,撂下一句:
“她既然这么懂规矩,便派人去请她,也让朕长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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