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寧邁著四方步,慢悠悠地來到方才的位置坐下,「昨日咱家去了東廠的停屍房,檢查了秦流的屍體,發現除了咽喉處的致命傷外,背後還有硌傷和穿刺傷。」
吳乾軍也跟著陳鈺檢查過屍體,卻並未在意這不緊要的傷口,「那又說明什麼?」
「咱家從穿刺傷的傷口上找到了木刺,以此咱家判斷,那處穿刺傷是秦流咽喉被刺穿後,身子仰倒,摔在了被砍斷的梅樹樹樁上所致。後來咱家又去了梅林,找到了那棵刺穿秦流背部的梅樹樹樁。」楊清寧說著,將他砍斷的樹樁拿了出來。
吳乾軍瞥了一眼沾血的樹樁,輕蔑地說道:「秦流的屍體本就在梅林發現,自然也是在梅林被殺,你查證這個又有何用處?我還以為你有何重大發現,竟如此大言不慚,哼!」
「誰說屍體在梅林發現,人就是在梅林被殺?副統領沒聽過『拋屍』一詞,不知許多兇手為了擺脫嫌疑,會將屍體拋至別處?」楊清寧笑眯眯地懟回去,「若刑部聽聞副統領這番話,不知會作何感想。」
譏諷不成反被嘲,吳乾軍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尤其看到楊清寧臉上的雲淡風輕後,感覺自己就好似個小丑。
「查案,並非文成武就,就可以。」楊清寧繼續補刀。
吳乾軍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紅,就好似調色盤般,嘴硬道:「說了這麼多,那兇案現場還不是在梅林,你不過是做了些無用功,卻還在沾沾自喜,當真是可笑至極!」
第22章
「與外行人來說,這是無用功,與咱家來說這很重要。」
見吳乾軍有惱羞成怒的跡象,楊清寧見好就收,接著說道:「不過副統領從未參與過刑案,倒也有情可原,就好似咱家不會武功,對此也是外行人一樣。」
即便楊清寧給了他一個台階,吳乾軍也不打算領情,冷笑道:「確定梅林是兇案現場又如何,你可抓到了兇手?若找不到兇手,以東廠廠公的性子,你怕是也沒什麼好下場。」
楊清寧沉吟片刻,道:「在回答副統領前,希望副統領先回答咱家幾個問題。」
吳乾軍看著平靜的楊清寧,不禁心中一凜,自他進了這裡,一直都是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倒是自己息怒皆在他的掌控之下,看來他並非表面那般簡單。轉念一想,若他是個蠢貨,秦淮也不會讓他來查案,倒是自己以貌取人,自以為是了。
吳乾坤深吸一口氣,調整自己的情緒,隨即說道:「你問。」
見吳乾軍恢復了冷靜,楊清寧笑了笑,之前他占有主動權,是因為吳乾軍的輕視。現在吳乾軍轉變了態度,他也該更加慎重地對待,道:「以副統領之見,什麼人敢在梅林殺人,且敢就地埋屍?」
吳乾軍聞言眼神微閃,「自然是殺手,他們對皇宮不甚熟悉,只能就地處理屍體。」
吳乾軍能坐到現在的位置,絕對不是傻子,心裡清楚楊清寧的意思,只是不想那種猜測從自己口中說出。
楊清寧沒指望他能這麼容易進套,所以並不失望,「若是外來的殺手,殺了人何需埋屍?」
冷靜下來的吳乾軍,思維也跟著活躍起來,「他的目標不是秦流,為了不暴露行跡,自然要埋屍。」
「既然選擇隱藏,為何不將屍體拋至偏僻之處,而是埋在人來人往的御花園,這與放在外面又有何區別?」楊清寧步步緊逼。
吳乾軍直視楊清寧,「你到底想說什麼?」
楊清寧勾唇一笑,道:「副統領是聰明人,咱家想說什麼,副統領心中有數,只是副統領有所顧忌,裝糊塗罷了。」
吳乾軍沒說話,沉默地看著他。
冷靜下來的吳乾軍,果然不好對付。楊清寧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們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敢在梅林殺人,又敢就地埋屍,兇手必是有所依仗,他不怕被人發現,因為他有恃無恐。秦流是被一刀斃命,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這說明兇手是個高手,且能在宮中持有兵刃。符合以上兩點的人在這宮中不多,當其衝的便是禁衛軍。」楊清寧身子前傾,靠近吳乾軍,「以副統領之見,咱家這般懷疑可有不妥?」
吳乾軍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東廠的人也符合以上兩點。」
「殺人、埋屍,不是一蹴而就,尤其沒有趁手的工具,更是麻煩。若非了解禁衛軍的巡視途徑,或者就算禁衛軍發現也不會被懷疑,沒人敢這麼做。況且秦流是秦淮公公看重的人,但凡能在宮中行走的東廠之人,無人不知,他們怎敢下手?」
吳乾軍質疑道:「你怎知兇手沒有趁手工具?」
「咱家在這兒坐了半晌,也沒上杯茶,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看著楊清寧泛著笑意的臉,吳乾軍很想動手,卻按捺了下來,揚聲說道:「來人,上茶!」
門外的人應聲,很快便端上來一杯茶,放在了吳乾軍手邊,隨後又退了回去,壓根沒想過這杯茶是給楊清寧的。
吳乾軍五指成爪狀,拿起茶杯放到楊清寧手邊,「茶來了。」
楊清寧不以為意地端起茶杯,用茶蓋颳了刮浮在上面的茶葉,隨即喝了一口,「這茶還不錯,多謝副統領款待。」
吳乾軍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裡上涌的怒氣,「現在可以說了?」
楊清寧低垂的眸子中閃過得逞的笑意,他就是要激怒吳乾軍,這樣他才能重掌控節奏,「埋屍地附近的雜草,有被刀劍砍過的痕跡,而非用的鎬頭,或者其他專門挖土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