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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第 88 章(第1页)

汤芷听见消息,毅然选择绝食,身为人母,不仅没给孩子找个好身份,现在还让托生在肚里的孩子沦为罪人。

她一个普通平凡的丑人犯得这样,让这么多人厌恶。她承认自己相貌丑陋,行为不守妇道。虽有自己的选择,但选择之下是常年累月的苦楚与折磨。她只想把日子过好些,找个能依靠住管事不嫌弃他们母子的男人,吃好些穿好些,给孩子一个好的未来。

孙成克从宣旨到人走,整个人从丝到脚都呆愣愣了,好像全部灵魂都被那道圣旨给抽走了,带到箹妃那边,看着他们一家人欢歌笑语,其乐融融。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汤芷,只能呆站在院内,像块石头风吹日晒,也不动半分。

有人悲伤便有人高兴,这道圣旨彻底解决了阎家的问题。阎暄正再也不用担心汤芷会骑到自家女儿身上,就是汤芷再能生,她生的孩子只能给别人当牛做马,终生是他们阎家脚下土。就算孙成克再喜欢那丑女,也无济于事。

谢义谱在听闻这事以后,作为罪魁祸也只是轻微触动了下。毕竟他当时就是玩玩罢了,并没有太过在意。给人换身份,也是兴趣来了,想着先试试,回去谢父的脾气。突然间事情闹得太大,就是有一点点喜欢也不敢表现,只剩下空耗耗的一丝愧意。毕竟因为他这条毒蛇的引诱才让人犯下错。

有了这个把柄,再借上箹妃和陛下又有同样的心思,为了共同目的,牺牲一个低贱女子的幸福,对于他们是非常划算了。

阎家能同寒门站在一起,箹家则能和其他世家暂时结盟,朝中只要形成两股力量,相互争斗,他们就不会被陛下太早清算,也能更好地保护家族。

孙成克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个棋子,他的三元及第、寒门身份注定会成为新帝巩固朝野局势的马。靠着这个马先笼络天下寒门子弟的心,告诉他们如今陛下任才广纳贤士,一步步壮大寒门。让寒门与世家斗争,夔茂在棋局里观察,看着他们厮杀。

为君者,本就该如此。

牺牲一人,可换取未来好多不定的好处。

正是可怜汤芷,她试着上吊,就在快要咽下最后一口,整个人失去最后的理智,感受到灵魂既然踏入鬼门关。屋承重的柱梁从中间断裂,恰好墙壁挡着,柱梁只是倾斜并没有掉落砸伤人。婷阅小说网

屋内出巨大的响声,紧接着布匹围着圈从汤芷细长白皙的脖子滑下,挽救了汤芷的生命,拯救了孩子。

孙成克听见响声,也不在傻呆原地,连忙跑入屋内,入目一看只见汤芷瘫躺在原地,虚白着脸。

见坏事,孙成克赶紧去探汤芷的鼻息,指间传来一丝风意,心才落了下来。

人只要活着,总是有希望了。

日后就算有幸成为权臣,谁不想身边有个全心全意的知心人。

汤芷醒来也只是眼角流淌着泪意,君子无罪,怀壁有罪。君子尚且这样,更何况她一介女流,这辈子已经这样了,所有的苦楚只能默默地咽下,闭下眼忘记。

汤芷现在算看清了,这个世道女子终究只能依靠一个男的,跟定了就只能一头栽下去,再也没有回头的路。来时无路,回时无路,作为女子真的太难了。

闭眼哭了会,反正名声已经扫地,孩子也被他拖着没有路。她会早死是注定了,没有更改的命数。可稚子无辜,她得为孩子谋个出路。

躺在地上的汤芷,感受着地面传来的冰凉的冷意,沙哑着声带苦笑着:“孙成克,你怪我三心两意,怪我不守妇道,这些我通通认。你报复我,我可以接受,但是孩子是无辜了。你毁了我还不够,还想毁掉我们的孩子。孙成克你真让我感到恶心,与你在一起的每天都让我感觉无比厌恶。你现在唯一能补救了,就是为这个孩子好好谋划,别让它落了同我一个境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事情阴差阳错生到如今这个地步,孙成克是不愿意看到了。汤芷心累,他也心累。母亲离世,他这个懦弱无能的人守不住母亲,也守不住妻子,更守不住孩子。他这辈子不想沦为像自己父亲那样的人,可长大成人以后,他的行为举止却处处带着他那个不争气父亲的影子。

浅浅思绪片刻,孙成克确定和汤芷说一说自己的心里话。他是真心喜欢汤芷,打心眼想同人好好过日子。

“汤芷,你为什么要跟谢义谱?”

孙成克突如其来的直球打了汤芷措手不及,他们现在在聊孩子的未来,为什么孙成克要揪住已经生的事。但见孙成克神情,颇有你不和我说,我就不和你聊孩子未来的打算。

汤芷心心念念都是孩子,万事以孩子为先。孙成克这样打算,她一个弱女子只能依附。

“我最开始是被谢义谱绑去了,他给我买了好多衣服好多饰,感觉能接手我和孩子,对我挺好了。他虽然为人疯,但他说给我一个良籍和一个好身份。”

孙成克不是个好的聆听者,也不是个好的诉说者,才短短听了这么一点,他就暴怒地打断汤芷的话:“之后你就心动了,你就跟他了。他给你了这些,我已经给你了。”

汤芷注视着孙成克愤怒的眼睛,里面像乌黑的水在昼夜不停翻滚,怒吼且悲鸣。

可她在他屋里,与他同处,她的劳动永恒地进行,定时打开的是她讨好的笑意,晨时是陈氏和他熟睡的时辰,是她起来割草喂猪起来做饭的时候。她在乎他的时候,他不在乎她,一口一个下人,她会反思自己,会痛苦哀伤。她的情感灵魂从始终都没有出口,只能被迫困在原地,当一个疲惫的木偶。她自己想找个出路,过的再好一些而已。

“没有太多心动,只是你从来都没给我名分,我在官府那边依旧是你的仆人,从生到死都逃不出你的摆布。衣食住行比不上你身边任何人,我只是你见不得人的污点。你升官财迎娶娇妻,我一个丑人不过从你手下移到阎小姐手里。我的孩子按照规矩,只能唤我名字或者汤婆,阎小姐这个主母才是它的母。”

汤芷苦笑着,面上的痛苦带着笑拉扯着更加明显,所有人都逼着她做决定,不停教育她该如何为人妇道。

孙成克听到汤芷剖心的话,脸上的愤怒快消散,同斗败的鸡垂头丧气,呆在笼子里面受人欺磨。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怎么解释,它说的就是事实。阎落暄一进门,如果自己不想被弹劾,那汤芷的孩子一定要交给阎落暄抚养,也只有这样他们的孩子才能有一丝丝翻身的出路。。

“你说我的孩子会是我的孩子吗?”汤芷摸着肚子,抖着苍白的嘴角惨白无力地问着。看似是询问孙成克,可实际要询问谁,她也不知道,世道对她太不公了。但凡她是个男儿身,她也不会这么惨。此时的她无比希望腹中的孩子能是个男儿,只有这样日后才会像她这样可怜,身为女子困于后宅。

面对询问,孙成克沉默地别过脸,他心知孩子一定会给阎落暄了,他不想欺骗汤芷。

汤芷看孙成克沉默,也低垂着头,眼见两人要不欢而散。孙成克开口道:“你已经是罪奴了,如果孩子给你抚养,那它会更加不幸了。”

孙成克这一番话无疑踩到汤芷的雷点,可她累的再也不想说什么了,只能麻木地盯着人,黑白分明的眼瞳竖立着苦涩与痛意,全身的冰凉都不及心里的痛。

一身贫苦怎能误孩子。

汤芷静静地坐在原地,她没办法了,只有生死是她唯一能的选了,其他的都是别人一一加诸在她身上了。

“等孩子生下来,你不要告诉它我是它的母亲。我不配为它母,以后就当陌路人。”

过了半响,汤芷冷冷地说出这一番话。

孙成克虽吃惊,可这确实是目前对孩子最好的决定了。

“好!”

孙成克如实回复道,两人的关系一下冰冷下来。他不去汤芷屋里,只是一直在屋外徘徊。有时候汤芷醒来,永远会看到孙成克静悄悄立在窗边,顺着窗户的缝隙朝里瞧着,神情落寞又无助。

困住他们的是这个时代,也是孙成克腐朽的思想,他说他在乎女子的贞洁吗?他肯定是在乎了,但现实隔在面前,汤芷犯了错,他又不在乎了。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好像打算当一辈子的锯嘴葫芦,都不主动张嘴说话。再加汤芷具有跨时代式的反叛精神,她的精神和思想在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如果出生在现代,她或许可能有更多的选择,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日子没有盼头,她可以读书写字,可以求学。就算不求学,她也可以找门手艺养活自己,总比光靠孙成克存活要好的多,寄人篱下的日子总是难熬了。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不知道怎么熬下去,仿佛呼吸都带着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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