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昭昭赶紧戴上,只留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露在外头。
他们一行人,很快走进一间专门准备好的房间。
房间中摆着一张横贯长厅的木桌,两侧摆着椅子,桌上放着物证盒。
荀知府介绍道:“这些都是随着死者一起被打捞上来的东西。”
长桌两旁虽然有椅子,但是谁也没有去坐,只是站着朝一个个物证盒看去。
“共计二十二名死者,捞上来的时候,一共有九人身上还有衣服,但是衣服都是最普通的,无论布料和款式,都无从查起。”荀知府说。
这一看,就是大多贫苦百姓穿的粗布。
颜色灰扑扑的,款式也是各家拿回去裁剪的普通样子。
这衣服要是拿出去认领,一个村要是有百号人,把大小不符,性别不符的剔除,还能有五十号人出来喊说这是自己的衣服。
“这是从6号尸体上一起打捞起来的麻绳和水草。”
“这个是……”
无名水尸案,一般来说,官府会象征性的查一查,除非有人来报官。
因为这种案子耗时耗力不说,勘破的概率太小了,光是寻找死者身份,就要消耗掉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极有可能查不出来。
因为江道实在是太长了,谁知道这人是在哪里、在什么时候被扔下水的?是就在本地?还是在几百里外的某处?或者干脆就是在某条船上腐烂了一半,趁夜扔下来的?
怎么查?从哪里开始查?
而有人来报官,把无名二字去掉,那难度就降低许多了,甚至可以当做普通命案来查。一来二去,总归逃不脱排查死者人际网。
还是那句话,无冤无仇怎么会杀你?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句话的正确性是不需要被质疑的。
这也是当下衙门破案三板斧之一。
和审讯用诈和话术一样,不说百试百灵,百试也有九十九灵。
狄昭昭看了一圈,没有蘑菇字条,他就对这些物证失去兴趣了。
臭烘烘的不说,这么点东西,半年多时间,都足够把每一寸翻来覆去看上百遍了,但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就说明没有太大价值。
至少目前,狄昭昭觉得自己刚刚学到的颅面复原,就来得高效直接得多。
脸作为人类肉眼区分人的标志,天然就比任何物证都优越。
脸、指印、足迹、
血迹、特殊习惯、籍贯信息……
你要把这些物证拿去给衙役们选。
全天下衙役都会给出同一个答案:脸。
别说在古代,即使在现代,有DNA技术和指纹识别技术,警察都不一定会选择血迹和指纹。
毕竟嫌疑人可能不在dna库中,指纹万一给了个小拇指的,万一是个没犯过案子没录过十个指头的普通人,岂不抓瞎?
脸就不同了,是人是鬼都能给你逮出来。
最起码能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狄昭昭想过了,即使辛辛苦苦在别的地方扣出一点点线索,还是要费劲巴拉的去找。
不如一鼓作气试试他新学的颅面复原……虽然还没学完。
狄昭昭有点心虚的瞅瞅的自己的学习进度条,这才将将过半。
实在是太难了。
比四书五经难多了!
从人类学讲到颅骨,从颅骨讲到解剖,从解剖讲到颅骨与软组织结构的关系,再由这层关系讲到不同地域、种族的面部特征差异,这就又绕回人类学了。
总之绕来绕去,涉及了好多好多知识,还有一种叫做“数学”的东西,里头有好多奇奇怪怪的“复杂公式”“关系模型”“几何原理”“大数据”……
光是一个面部特征与颅骨结构之间的关系模型,他就琢磨了好久。
躺在小床上,做梦都是它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