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在宫里当过差,跟着些大人们学得这一口官话。”
“果然,那兄弟现在是……”
“如今离了帝都,在外谋些散事养活自己。”黑衣男子又满上一杯,再度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些人看着面前黑衣男子连吃饭时都不愿意取下兜帽,加上他旁边那白色包裹,心中暗想此人不简单,便没有继续打听下去。
黑衣男子也是重新坐下,埋头吃起了饭,没再说话。
当男子吃完饭后,他没有着急起身结账,而是随意的坐在座位上,哼唱起歌曲。
声音很小,但也有见识多的人敏锐的听出这是秦谣。
东海之滨寻仙岛,其有一名为天屿,灵草神木繁如是,可解尘世千般愁,海波涛涛阻去路,浓雾茫茫皆不见,若为强求不可得,缘到之时自浮现。
“兄弟刚刚哼的是……《天屿歌》?”还是那名渔夫问着。
“从一名朋友那学来的,无事哼唱几句解闷,大哥真是好耳力。”黑衣男子似是笑着说。
“当真得是宫里出来的,见多识广,兄弟啊,你不知道,这《天屿歌》流传虽然甚久,但至今日,知道的也就是我们这些住在东海岸旁,靠海吃饭的人了。像帝都那边或者大6更西边的,大多数人那是闻所未闻,更别谈还能记得这具体的词啊。”
“前些年陛下下令,不得写秦文字,不得出版秦书籍,这些前朝留下来的歌词诗赋,图书典籍之类的,更是少有人提起了,渐渐的都快忘了。”
“这歌谣啊,就是先人们当时根据传说编出来的,本就无依无据,这东海附近的岛屿早就被找了个遍,哪里有这歌中说的这样的神仙宝地啊?”那渔夫笑着。
“就算有,也得是那些仙家寻得到,我们这肉体凡胎哪有那福分消受,哈哈哈……”
“这话在理,哪有什么可解千般愁的地方啊?人,哪里离得开七情六欲,那些富贵人家,那些贵族大家,有钱有权,不还是有爱恨,有喜怒?人啊,就该知足常乐……”同桌的一人也附和到。
这时,黑衣男子站起身来,语气轻快。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今日在下便要去试试,与这天屿仙岛有无缘分了。”
他重新背起了那看着就无比沉重的白色包裹,确认无误后,将几两碎银扔在桌子上,也没看这钱是否给多了,十分随意。
“兄弟居然是去找天屿仙岛的?”同桌的几人此时大为诧异。“兄弟一人,如此冒失下海,凶多吉少啊。”
“且不说那天屿存在不存在,小兄弟你这准备确实不足,那海上航线需要备好淡水食物地图,得有当地的人作为向导,方可尝试远行寻岛,我看你这孤身一人,岂能出海?”
看着眼前这些莫不相识的人们对自己的劝告,黑衣男子兜帽下的表情微微变化。
“萍水相逢一场,感谢诸位如此关心,不过我去意已决,生死早已置之事外,若不成功,也是天意。”
“临行前还是告诉诸位兄弟一个消息。”黑衣男子的声音突然变小。
桌上几人正疑惑之时,却被黑衣男子的话给怔住了。
“诸位可向官府报告,今日那代天浩来过这客栈——消息绝对属实。”
这话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听到的那几人目瞪口呆。
“兄弟,这话……当真?”
“绝对属实。”黑衣男子点头。
“可兄弟有什么凭据?空口白话官府是不会信的。”
“自然是有证据的。”
下一秒,男子掀开了自己的兜帽。
雪白的长杂乱的散开,那双令人动魄的赤红眼瞳中此刻却缺少了往日的神色,如同失去光泽的红玛瑙一样。
少年模样的男子那久经沙场却依旧雪白如凝脂一样的皮肤更是让众人相信了他的身份。
“早日听闻秦国公历战百场,虽登锋履刃身先士卒,但通体不留一处疤痕,风吹日晒,不改少年英姿……”
“那些都是世人谬赞,不值一提,诸位,在下便是代天浩,如假包换的代天浩。”
“一路走来,陛下对我的悬赏可越来越重了,先是封侯,再是赐地,如今只要提供消息就有黄金相送,看来我在他眼中,份量不小啊。”代天浩打趣着。
“您……秦国公……”那几人显然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呆呆的坐在位上,看着站起的代天浩。
“此时此刻,我不是秦国公了,只是个意图谋反,罪不容诛的乱臣贼子。”
“您,是无辜的。”那几人中不知道谁小声说着。
“无辜与否,对陛下而言没有意义,只要能置我于死地,诬陷也好,刀剑相逼也罢,陛下都愿尝试。”代天浩无奈摇头。
“当年您率十万大军收复东部三州时,明令部队不得扰民,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咱家当年亲眼见过大军风貌,在您治下的,是一支真正的为百姓而战的雄兵。”那渔夫感慨着。
“我行商多年,所到之地不在少数,许多都是您当年解放之地,百姓们都爱戴着您啊。”
“陛下为何知忠不用?”
……
代天浩没有回答,是啊,自己的陛下,自己的大哥,为什么会这样对待自己和三弟?
权力当真会让一个人变得如此疯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