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期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要死了,還能露出如此溫柔凝視著她的樣子,難道他有後招?
蕭直嘆氣,胸腔疼得他根本說不出來話,他視若罔聞。
「你既然知道,你都知道,為什麼,為什麼……」
謝期整個人都是懵的,她根本就想不出來,為什麼,蕭直是這樣的人?主動將她與別人的孩子,當成是自己的,還能立太子,她給他下毒,要他的命,他也能毫不在意?
「我只想要你開心,阿鳶。」
劇烈的咳嗽過後,蕭直感覺到生命在流逝,他要死了,但他並不在乎。
「你覺得虧欠蕭琰,我可以代你償還,你想要澤兒做太子,我依然可以依著你,你想要我的命,我也能給你。阿鳶,我只問你一句,你現在得到了所有你想要,你覺得,幸福嗎?」
謝期的表情漸漸空白,完全不能做出回應,只能呆呆的,木木的看著蕭直。
「對不起……上輩子那樣對你,對不起……沒能好好珍惜你,你消氣了嗎,可以,原諒我了嗎?那麼多次重來,你只記得我那一次待你不好,沒關係,只要你能開心,我做什麼都可以。」
「阿鳶,抱抱我吧。」
他的神色那麼疲憊,卻那麼溫柔,滿足的沒有一絲不甘,最後的最後,他也只想再抱一抱她。
「我已經回溯了太多次,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了,大概是最後了吧,我實在不想,到這時都要帶著遺憾死去,可以,原諒我了嗎?」
謝期哭了出來,她不知為何會這麼傷心,眼前發生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無措的,失序的。
愛恨糾纏,他傷過她,現在卻用這種慘烈的方式贖罪,他本應是她的仇敵,她用的這些計謀,都是為了算計他,戰勝他。
可現在,他的仇敵卻說,他一切都知曉,他都是心甘情願的。
這讓她情何以堪?
謝期終於崩潰,糾纏的如此之深,她早已分不清對蕭直,是愛還是恨。
「混蛋,混蛋,蕭直你就是天底下最壞的傢伙,我用得著你這樣可憐我?你以為為我擋劍,保護了我,就能抵消你所做的一切嗎?我告訴你,我不會原諒你的,你太自以為是了,破碎的鏡子哪怕重圓,裂痕依舊存在!哪怕你現在用生命彌補我,曾經你對我做過的那些就沒發生過嗎?誰要你護著我了,誰要你心甘情願喝毒湯,你自己願意的,蕭直,我絕不會對你感念半分,我也不愛你,我不愛你!你死了我也不會記得你,我還要找十個八個男寵服侍我,我氣死你!」
她又哭又鬧,眼淚簌簌流下,涕淚橫流的她,一點都不美,像街口撒潑的市井女子。
蕭直就那麼看著她,溫柔而堅定。
「不原諒嗎?那也沒關係,我已經做到我所能做到的一切,阿鳶,只要你以後能幸福快樂的活著,一切都結束了。」
這一次,他先死在她前面,更改的命數能讓她長命百歲,壽終正寢嗎?
蕭直也不確定,但他已經做到了自己的極致,一次次的重來,一次次的失去,他身心俱疲,卻仍想許願跟她有下一世。
他們沒有立場對立,沒有隔著那些傷害,他不是廢太子之子,不是手無實權的傀儡皇帝,她也不是權臣之女,他們只是普通百姓,沒有仇恨和哀怨,只是一對平凡的夫妻,過著炒米油鹽的平淡日子。
逆天而行者,再無輪迴,萬劫不復。
但他並不後悔,唯一所後悔的,大概是他們沒能有一個平和安穩的一生。
「對不起,阿鳶……對不起……」
「我不允許你死,蕭直,我決不允許!你不能這麼做,為我付出了一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死嗎,你以為你償還了一起嗎?蕭直……蕭直……」
熙和三年,年緊二十五歲的睿宗蕭直,溘然離世,死於雍王殘黨刺殺,同年帝之長子繼位,皇后謝氏攝政,睿宗去時,皇后腹中尚有兩個未出生的遺腹子。
——正文完——
第1o4章番外?前塵
一切的開始,都始於他的強求。
謝期難產而亡,死於他最愛她的時候,蕭直痛過,卻也覺得不過走了一個女子,他天生涼薄淡漠,對女人哪會幾十年如一日的痴情,大概痛幾年,也就漸漸忘卻了。
時間,是治癒傷痛,最好的良藥。
然而他低估了謝期對他的影響,她是一壺淺淡如水的酒,初喝一口不覺有什麼,卻後勁十足。
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他不僅不能忘懷,反而夜夜記起,最終她成了他的心魔。
他坐在那裡,任由自己愛意瘋長,對著一個已逝之人。
在她活著的時候,他就已經愛她,卻始終放不下帝王的身份,想要挽回卻太遲了,她死了,卻成了他心上的硃砂痣,窗前的白月光。
他思念成疾,開始後悔並傷害一切曾經傷害過她的人,包括自己,然而時間越久,她的一顰一笑,在腦海中卻越發清晰。
老天爺真是不公平,他這種人,傷害了她,卻還活的好好的,還能長命百歲,而她還那麼年輕,就去了。
憑什麼,別人都能得到幸福安穩的人生,他的愛人,卻不能。
聽聞漢武帝思念李夫人,曾尋找方士作法,只為再見佳人一面,他開始求仙問道,為的卻不是自己永享長生,他知道今生再也無法補救,想要求一個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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