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蘊鼓了鼓嘴,但想到什麼又湊到杜長蘭耳邊,用氣音嘰嘰咕咕,大意是問杜長蘭午時為何那般看著6元鴻。
杜長蘭挑眉,小崽兒的觀察力還挺敏銳。他淡淡道:「爹覺得你小6叔很有意思。」
相處幾月,杜長蘭發覺乙室的每個人都挺有意思。
表面上看,崔遙是傳統認知里的紈絝子弟,衝動易怒,敏感好自尊,偏又無甚點墨,與清貧學子不對付,宛如一個炮灰縮影。宋越和成忱是崔遙的狐朋狗友。
杜長蘭頓了頓,嚴格說來,他也是崔遙的狐朋狗友之一,還好吃懶做。
6元鴻則是拈輕怕重又饞嘴的農家子,唯一正面人物只有6文英。
「小6叔是很好玩啦。」杜蘊捧著小臉附和。
杜長蘭輕笑一聲,能直接說出「你們為啥孤立我」這句話,不是愣頭青就是心思靈透。
6元鴻顯然不屬於前者,否則就不會順杆子提出帶6文英一起住進崔遙院子。
眾人皆知崔遙與6文英有嫌隙,6文英又有文人性子,叫6文英跟崔遙低頭,那是激化矛盾,遠不如現在輕描淡寫帶過去。
小孩兒所想有限,很快忘了這茬,杜蘊又拿出小玉狗把玩,杜長蘭在水池裡最後過了一遍碗,還殘留水漬的食指點點兒子額頭:「這麼喜歡?」
杜蘊赧然的點點頭,將小玉雕貼在杜長蘭臉頰:「爹感覺到了嗎?」
杜長蘭:「溫熱的。」
杜蘊咧嘴笑:「撫摸久了,玉雕就有溫度了。」
以前他娘也給過他一塊玉佩玩,可惜讓他摔碎了。如今他仔細回想,竟是不能想起玉佩圖紋,反而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小狗的形樣。
杜長蘭甩掉水珠,又在兒子身上擦擦,惹的小崽兒不高興鼓臉,杜長蘭伸手一戳就癟了。
「小河豚哈哈哈哈。」
杜蘊心疼的抖抖衣衫,又問:「河豚是什麼?」
「以後遇見跟你說。」杜長蘭拿過玉雕舉在眼前,陽光下乳白色的玉雕顏色均勻,無一絲氣泡。
之前崔遙將玉雕送給杜蘊時,杜長蘭打眼一瞧,只以為是一塊尋常玉雕,如今細瞧才驚覺是塊上等好料。
他將玉雕還給兒子,順手放回碗筷,抱著兒子回教室。
窗邊暑熱更盛,崔遙一邊擦汗,一邊謄抄杜長蘭今日的隨堂筆記。過分明烈的光線,將崔遙臉上的毫毛映的分明,淺淺一層,隔遠瞧倒像是鍍了一層光暈。
年少青蔥貌,總歸是差不到哪裡去,此刻神色嚴肅,崔遙倒真有了幾分文氣。
倏地,崔遙蹙眉,一抬頭看見抱兒子的杜長蘭,理直氣壯道:「長蘭你過來,這處我看不懂。」
杜長蘭垂眸掩去笑意,給他講解,崔遙咕噥一聲「你還挺聰明」,又埋頭謄抄了。
下午眾人溫習上午所學,散學後做完功課,杜長蘭又開始講學。
但凡是人,便不可能完全摒棄主觀,杜長蘭在外掩飾極好,但晚間講學時,便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