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宴自是少不了梅花,谢家如今住的院子还是谢德安时候留下来的,颇为气派,花园就有三个,男客被安排在东边比较开阔的馨苑,女眷则被安排在靠里的楿苑。江映林本就是偷偷跑出来,央求了陆思衡许久才叫他带她来凑凑热闹,见到了熟识的小姐妹自然欢欢喜喜的,陆思衡不放心地在后面叮嘱,她连连应声,却也不知听进去几分。
秦恪野和陆思衡走在一起,看着陆思衡唠叨操心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既如此不放心,何必带她过来,叫你那老学究老师江文甫知道了,又少不得一顿罚你。”
陆思衡笑着摇摇头:“绵绵年纪小,贪玩些是正常的,老师又管得严,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多疼他几分。”
“哼,那丫头精怪得很,哪里是个肯吃亏的主儿,偏你又爱惯着她,纵得她越发无法无天,我看以后谁敢娶她。”秦恪野依旧有些愤愤不平。
陆思衡只是笑笑不说话,两人再往里走,便见一片梅林,果梅,花梅,金钟梅,绿的,粉的,黄的姿态各异,还有梅中极品龙游梅,它的花为蝶形,颜色为白色,树的枝干会自然扭曲,形状如同一条龙。两人正细细欣赏,不远处背对他们的两人讲话声不断地传过来。
“顾池宴装得清高,太后摆宴,还不是巴巴地就来了。”
“哼,有什么好清高的,他不过是陛下留在邑都牵制顾家的棋子而已。”
“顾家生的都是些好狠斗勇的莽夫,运气好得了些军功罢了,大字识不得几个,偏偏学会了目中无人。”
“岂止,曲意逢迎我看他也学得极好。”
“哈哈哈哈哈…”
话越说越难听,陆思衡冷了脸,刚想开口,秦恪野过去一人一脚踹了他们一个狗啃泥,积雪还未化完,湿漉漉的。
梅花树地下的泥沾了他们一身,两个人怒火中烧,爬起身来回头就要骂,看到了秦恪野,咬住舌头闭了嘴。
平乐伯秦楼的嫡长子秦恪野,秦楼一品伯爵时任都察院二品右都御史,意味着秦恪野在邑都是可以横着走的。
“怎么不骂了,接着骂啊,爷的手正痒呢。”秦恪野扯起半边嘴角,嘲讽道。都是邑都的官宦子弟,谁也不是没脾气,秦家虽大,可如此场合之下也没有仗势欺人的道理,那被踢了一脚的年轻男子忍不住说道:“秦公子这脾气发得好没道理,我们也没有说你,你急什么?”
秦恪野怒极反笑:“顾总督在边关拿命去搏,护的竟是你们这样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吗?”
人群渐渐围过来,二人不占理,悻悻地闭了嘴,秦恪野见此更加鄙夷,接着骂道:“你们文章倒是念得多,阳奉阴违,两面三刀学得尤其的好。”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谢延光带着管家匆匆而来打圆场,又赔了不是人群才散了。
“你老爹叫你来送礼还是来砸场子的?”陆思衡笑着打趣他道。秦恪野内火难消,不理他,陆思衡接着说道:“前几日还跟我说要与珩渊一刀两断呢,今天怎么别人说他几句你都听不得?”
“少跟我提他,提他就来气,哼。”秦恪野无心赏梅,独自走开了。
陆思衡转身正好看见不远处的顾池宴,无奈笑了笑:“我是没办法了,你自己哄吧。”
顾池宴走过去,看着秦恪野的背影消失在连廊那里,他微微抿着唇,轻叹一声:“今次确实是我不对,崇寂生气也是应该的。”
两人从梅林一路看过去,行至僻静处,顾池宴看着陆思衡,沉声道:“元礼,我此次留京,牵扯颇多,危险重重,我不愿拖累你们。”
陆思衡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我们如何能猜不到,崇寂他气的就是这个。
我们多年的朋友,你结结实实的瞒着,连搭把手的机会都不给,叫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心里着急,自然要闹脾气。”
顾池宴微微皱着眉头,没有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陆思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珩渊,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最是了解你,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有需要一定开口。
通天的本事或许没有,但在邑都多年,门路手段也还是有一些的,你莫要我们只能看着干着急。”
顾池宴默然。
另一头的楿苑,谢太后坐在正厅里,谢延光的正妻卢氏育有一子一女谢奕、谢盈盈,却在生产时伤了根本,身体虚弱,日日灌着汤药,没有心力管理后宅。
妾室何氏颇受宠爱,为谢延光诞下一子谢时,母凭子贵,拿到了管理后宅的大权,此次弱冠的便是谢时,庶子弱冠如此大费周折的庆贺,看重程度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