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太子从沈知景处回来时就撞上宫中眼线传消息来,说他母亲在冷宫中病了。
太子一言不披了衣服便走,因着是夜间进宫,母亲身份又特殊,他便只带了两个小厮去。
路上赶的急,不到天亮就到了宫外,他举步便要推门进去,不想门里出来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横剑在前:“你是何人,敢深夜闯宫中禁地!”
“放肆!”太子勃然变色。
“确实放肆,怎么跟太子殿下说话呢。”里面的人缓缓踱步而出,见了蔡卿便拱手一笑:“皇兄。”
两个侍卫慌忙下跪,秦王笑了笑,从他们中间走过去:“听闻娘娘夜里突恶疾,臣弟带太医过来看看,如今皇兄既然来了,臣弟便不打扰你们母子二人了。”
太子一双手在宽大的袍袖里捏的咯咯作响,他不敢想象若是他晚来片刻会生什么,此时只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寒意彻骨。
秦王随意的拍拍手:“臣弟告退。”
“你下次若再插手孤的事情。”太子重重喘息了一声,转过头来直视着他:“你当真以为你后院每隔几日一具被拉出去的歌姬尸身,从来没人看到吗?”
秦王脚步一顿,转过头笑道:“那又如何呢?”
“皇兄,歌姬不会成日叫嚣着等自己儿子得成大统,就是自己翻身算总账的时候,死人不会说话,但是活人会啊。”
秦王站在夜色里笑得冷然;“你说,我们二人,谁的桎梏更大?”
两人在宫墙旁最后对视了一眼,太子匆匆转身推门进去了。
好在他母亲没什么大事,就是普通风寒,太子来时母亲已经睡着了,他们方才的片刻交锋并没有惊扰到她。
太子站在床前,将女人憔悴的睡颜看了又看。
“明日命东宫的太医来专门为母后配药,不可假手于人。”
“是,殿下。”
太子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东宫时,谢书刚看完沈知景回来,见他来了便随意的招呼一声:“殿下。”
“师父!”太子在原地怔了几秒,忽然提高声音急促喊了一声。
谢书略带差异的抬头,太子一向以端方稳重著称,极少流露出这样剧烈起伏的情绪波动。
“怎么了?”谢书坐下来沏茶。
“若我要除掉旁人,师父可会助我?”太子走到他案前,一字一句的问道。
谢书靠坐在椅背上:“秦王。”
太子蓦然抬眼,眼眶已然通红如血,半点往日的端庄都看不到。
谢书微微皱了皱眉:“殿下,我不喜欢你这样。”
太子被猛然一噎,震惊错愣的神情一时间全部凝结在脸上,只定定的看着谢书。
“一国储君,要有容人的气量。”谢书直视着他:“这是你成为君主前必走的历练。”
“回去吧,此事我不会助你。”
太子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一夜都不曾出来。
何岳受命前去沈知景那里去,照看着太医给他施针。
他刚进门的时候便看见那人双目合着靠在床塌上,手背上扎着针,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苦药气息。
“我还从未见过你这般病秧子的一面。”何岳坐在窗台上,一条腿屈着,另一条松松垮垮的垂在半空。
沈知景掀开眼皮:“误中了毒香料而已,我不是病秧子。”
何岳当然知道沈知景不是病秧子,沈知景是盘湖剑庄上届武林大会魁,他握的动丹海派兵器场上最重的剑,也能将随手学来的飞扇玩转出几十种风雅的花样。
初见时凭一己之力在凶险四伏的江南私访路上逼退数拨刺客,将他家殿下的魂险些勾了过去。
何岳漫不经心的想着,目光落在沈知景被光影笼罩着的脸上,沈知景相貌极好,却并非蔡卿那种端庄的俊朗。
他眉目眼转间偏生了几分蛊惑,平日里被周身剑寒压着倒也看不出来,此时冷铁褪尽,长散开在单薄中衣上,就显出几分柔软的纤然漂亮来。
何岳转开眼睛,今年的酷暑仿佛格外难捱,他浑身有些燥热。
“我昨日让送去丹海给我师父的信,你给我送了没有?”沈知景抬起头问道。
“送了送了,我原本乃太子殿下一人的近身侍卫,自从你来了,时不时还要给你跑腿,这世道也太苦了。”何岳抱怨道。
沈知景听出他没真当回事,便将床纱挑起来,偏过头含笑看他:“多谢何侍卫。”
“不,不客气。”何岳不自然的转回头:“你休息着吧,我去问问你的信几时送出去的。”
东宫离丹海派大约隔着数十公里的路程,沿途险阻多艰,翻山越岭,但是东宫飞鸽训练有素,李殷收到沈知景的信时,也不过是一日后的事情。
彼时他正身处在一方窄小的内室,四下里闭塞而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