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见他怒,恐怕那童子回言,斗起祸来。
便道:“悟空,且休争竞。我们既进来就出去,显得没了方情。常言道:‘鹭鸶不吃鹭鸶肉。’他师既是不在,搅扰他做甚?你去山门前放马,沙僧看守行李,教八戒解包袱。
取些米粮,借他锅灶,做顿饭吃,待临行,送他几文柴钱,便罢了。各依执事,让我在此歇息歇息,饭毕就行。”
他三人果各依执事而去。
那明月、清风,暗自夸称不尽道:“好和尚!真个是西方爱圣临凡,真元不昧。师父命我们接待唐僧,将人参果与他吃,以表故旧之情;又教防着他手下人罗唣。果然那三个嘴脸凶顽,性情粗糙。
幸得就把他们调开了;若在边前,却不与他人参果见面。”
清风道:“兄弟,还不知那和尚可是师父的故人。问他一问看,莫要错了。”
二童子又上前道:“启问老师可是大唐往西天取经的唐三藏?”
长老回礼道:“贫僧就是。仙童为何知我贱名?”
童子道:“我师临行,曾吩咐教弟子远接。不期车驾来促,有失迎迓。老师请坐,待弟子办茶来奉。”
三藏道:“不敢。”
那明月急转本房,取一杯香茶,献与长老。
茶毕,清风道:“兄弟,不可违了师命,我和你去取果子来。”
二童别了三藏,同到房中,一个拿了金击子,一个拿了丹盘,又多将丝帕垫着盘底,径到人参园内。
那清风爬上树去,使金击子敲果;明月在树下,以丹盘等接。
须臾,敲下两个果来,接在盘中,径至前殿奉献道:“唐师父,我五庄观土僻山荒,无物可奉,土仪素果二枚,权为解渴。”
那长老见了,战战兢兢,远离三尺道:“善哉,善哉!今岁倒也年丰时稔,怎么这观里作荒吃人?这个是三朝未满的孩童,如何与我解渴?”
清风暗道:“这和尚在那口舌场中,是非海里,弄得眼肉胎凡,不识我仙家异宝。”
明月上前道:“老师,此物叫做‘人参果’,吃一个儿不妨。”
三藏道:“胡说,胡说!他那父母怀胎,不知受了多少苦楚,方生下。未及三日,怎么就把他拿来当果子?”
清风道:“实是树上结的。”
长老道:“乱谈,乱谈!树上又会结出人来?拿过去,不当人子!”
那两个童儿,见千推万阻不吃,只得拿着盘子,转回本房。
那果子却也跷蹊,久放不得;若放多时,即僵了,不中吃。
二人到于房中,一家一个,坐在床边上,只情吃起。
噫,原来有这般事哩!
他那道房,与那厨房紧紧的间壁。
这边悄悄的言语,那边即便听见。
八戒正在厨房里做饭,先前听见说,取金击子,拿丹盘,他已在心;又听见他说,唐僧不认得是人参果,即拿在房里自吃,口里忍不住流涎道:“怎得一个儿尝新!”
自家身子不能够得动,只等行者来,与他计较。
他在那锅门前,更无心烧火,不时的伸头探脑,出来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