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葉青雲收攤回來一試,見種皮已經變軟,不能再泡了,播種迫在眉睫。
他找來一個大竹篩,把棉籽撈出來控水,控完水的種子晾了一會兒,又撒上一層細細的草木灰,然後用手拌勻。
草木灰既可殺菌,預防病蟲害,又可吸附種皮上未乾的水分。
萬事俱備,只欠播種。
如火如荼的春耕即將結束,就剩他們家翻起來的那幾十畝地,顯眼包一樣仰臉杵在南山。
大哥一個人肯定不行,剛回春火爆的攤子看起來又要暫停了,葉青雲苦笑,不知道等種完了再去出攤,會不會又被別人截胡。
感覺自己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今天忙這裡,明天顧那裡,以後有錢了一定雇幾個長工,自己只用坐鎮指揮就行了。
不過幸好大部分人家的春耕結束,他們得以租了三頭牛,並雇了六個短工,來幫忙耕種這幾十畝地。
人工費一天三十五文,包一頓飯,耕牛一天卻要六十文租金,還包餵。
一頭耕牛差不多要十幾兩銀子,閒時也要好好餵養著,很多人家捨不得買,一般都是租的,哪怕比人力貴些,農忙時還是供不應求。
一群人牽著幾頭耕牛拖著犁,浩浩蕩蕩地往往山前的田裡走去,很是引人注目。
到了地方,葉青雲開始分配工作,一個人牽牛,一個人扶犁,再有一個人丟種子。
田裡除完草,前兩天已經下過了他漚的那一堆肥,觸感鬆軟,耕起來也比較省力。
他們既然算主家,丟種子的活肯定要自己來做,一是可以檢查前面的兩道工序有沒有做好,二是心安。
萬一別人沒丟好,到時候出來的苗亂七八糟,甚至不出,那今年可就完了,哭都沒地方哭去,找誰賠去?
他跟大哥和蕭鴻交代了一番,為了保出芽率,一次要丟兩顆,且不要窩在一起,防止兩顆都出了,到時候不好剔苗。
葉青雲給他們比劃了一下距離,告訴他們多遠丟一次。
犁地的短工也算種莊稼熟手,人跟牛合作的還不錯,葉青雲檢查了一下蕭鴻丟的種子,也算規範,距離都差不多遠。
待耕完了一塊地,幾人先停下來,用鋤頭將撒過種子的犁溝蓋上,防止太陽把溝里曬得太干,影響出苗。
由於南山離家不是太遠,中午沒有送飯到地頭,而是回家去吃,一是人有點多,那麼多盤盤碗碗實在是不好搬送。
還有就是一手的泥,滿面塵土,恰好順便回去洗把臉,坐下歇一歇,清爽了再吃飯。
雖然沒出攤,但他今天仍在張屠戶那裡買了幾斤肉,還有幾塊豬血,留著中午給短工們加菜。
阿嬤留在家裡,上午烙了一筐的餅子,然後又煮了一大鍋粥,去村頭買了豆腐,切好了菜,快到中午時,葉青雲提前從田裡回來,幫忙把菜炒了。
盤碗家裡多的是,就是桌子上坐不下,乾脆把推車上的長桌搬下來,就在院子裡,兩張拼到一起,拼成一個大桌子。
雜糧米粥,白麵餅子,豬血豆腐,萵筍炒蛋,韭菜綠豆芽,齊整整地擺上了桌子,中間放著一大盆白菜豬肉燉粉條。
幾個剛回來的短工看得飢腸轆轆,口齒生津,以往做工,中午大多是啃著餅子就鹹菜,主人家也忙,哪那麼多時間給好好準備飯食。
而且在鄉下,雞蛋都算得上葷菜了,這不僅有炒雞蛋,還有豬血和那麼大一盆燉肉呢。
葉青雲打水讓他們洗了手,而後招呼著眾人坐到桌邊開始吃飯,一群人呼啦啦的圍過去,卻見蕭鴻皺著眉頭,兀自洗完手鑽進了房間裡,不知道要找什麼東西。
餵牛回來的葉青山見狀,剛打算開口叫他一塊兒吃,卻被弟弟阻止了。
葉青雲找來一個碗,把每樣菜撥出來一些,給他送進了屋子,末了還笑他一句,「瞎講究。」
他就猜著,這人大概是不願和那麼多不拘禮節的生人坐一塊兒吃飯,人雖落魄了,少爺心性還在。
下午繼續耕種,人多力量大,到傍晚時已種了差不多一半,看樣子明天就能完成,哪怕剩一點,自己慢慢掃尾就是了。
牛租一天算一天的錢,所以人們通常都干到很晚,甚至到天黑,但葉青雲覺出人和牛都疲乏了,又熱又累,乾脆太陽剛落便收工回家去。
如此幹了兩天,竟也完成了播種,只需把耕到田邊的土攏一下就行了,葉青山打算自己慢慢收拾,讓他們倆先去出攤,怕拖得太久,生意又讓別人截了去。
再次回歸,如以前一樣受到了鄰攤和熟客的熱烈歡迎,但葉青雲還是感覺到一絲微妙的不同,不會一語成讖吧?
果不其然,還沒待他去問林老闆,那個藏不住話的李阿六三兩句就禿嚕出來了,一邊被燙得絲絲哈著氣,「呼!葉小哥,還是你家的生煎最好吃,香!東邊那三家,我挨個嘗過了,雖說賣得便宜,但味道都不如你這個。」
什麼?三家?
短短兩天居然冒出了三家?
葉青雲怔了怔,不由得啞然失笑,一開始便該想到,再次被跟風是必然的,他這個基本沒什麼技術含量,廚藝好的人嘗一次便能模仿出來。
是跟著降價還是再想點別的?
他一秒就否定了前一個想法,且不說收入降低,心裡有落差,萬一再有別家做呢,難不成再降價?打價格戰,倒霉的只會是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