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不如沈青鸾能言善辩,可诗文却是日日夜夜磨砺而出。
她不信,沈青鸾能在这一点上胜过她!
果然,见着沈青鸾选了一支粗大的狼毫笔。
赵藏枝心中一定,复又高高挺起胸膛,只等着沈青鸾在她面前露怯。
女子力气不比男子,根本就无法挥狼毫笔雷霆万钧之气势。
沈青鸾用这支笔,要么就是她压根不懂书法,犯了这种毫无常识的错误。
要么就是她被众人吹捧,得意过头,以为自己的笔力腕力过了男子。
无论是哪一个原因,结果都只会是一个。
沈青鸾注定会出丑于人前!
赵藏枝深吸一口气,就等着看沈青鸾笑话。
沈青鸾提笔举在眼前,左手食指和拇指轻触,拈了拈笔端几缕支出的细丝。
旋即在砚台上蘸了一笔浓墨,躬身,重重点在白纸之上。
一头黑比墨更浓,自肩头斜落垂散搭在胸前。
绿的衫,白的肤,红的唇,一头乌,活色生香的极致美丽。
周边更静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间或响起几声呼吸。
赵藏枝一颗心酸得仿佛泡在了杏子汁里。
酸溜溜想道,真真是装腔作势,银样镴枪头,表面光!
她愤愤地将自己的眼光从沈青鸾脸上扯开,艰难地移到本该是视线中央的白纸上。
这一看,一口气顿时哽住,不上不下。
沈青鸾笔走龙蛇,仿佛漫不经心之下,手中却是雷霆万钧。
柔软的笔尖划过纸张,字迹龙飞凤舞却沉缓仓劲,仿佛有金戈铁马之气从白纸黑字之中奔涌流泻而出。
赵藏枝自问笔力已是不凡,在女子之中算得上字迹内蕴有力。
可跟沈青鸾这笔大气磅礴的字比起来,竟像是在大人面前玩弄炫耀的幼童一般,稚嫩而滑稽。
赵藏枝并非盲目自大之人,也正是她还知道羞耻。
这会对比极为明显的两幅字迹摆在眼前,像一个蒲扇大的巴掌,扇得她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怎么会?
沈青鸾怎么会有这等才学。
她抓心挠肝怔愣之际,沈青鸾收了最后一笔之势,干净利落地提笔,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
众人也无声地围着那幅字,一时无声。
半晌,陈宣情不自禁啪啪啪地鼓掌。
“好字!我虽然不通文墨,却也看得出这笔字,怕是男人都写不出。”
陈宣走到案桌前,看着纸上的字缓缓念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我可有念错?”
陈宣抬头,略带询问地看着沈青鸾。
他眼底闪烁着求知和腼腆,和他端正勇武的气质形成极大的反差。
沈青鸾眸底忍不住流出一丝笑意,点头温和道:“一字不差。”
她的温和,跟赵藏枝伪装出来的假面不一样,是让人由内而外地如沐春风。
陈宣神情更加热切,藏在背后的手指不自觉地掐了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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