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舟怕她撑不住,走到赵芸面前开门见山:“侯夫人,据人证供述沈晴澜有谋杀嫌疑,请容本官带她回大理寺审问。”
沈贺也不想久留被人笑话,附和道:“侯夫人尽可放心,裴大人定当秉公执法,晴澜若有罪绝不姑息。”
这就是不打算再维护女儿,一切交由大理寺处置。
当爹的能狠下心肠,赵芸却舍不得她孙子,寸步不离盯着沈晴澜才觉安稳。
“国公爷,裴大人,老身不知二位今夜造访,连家丑都顾不上遮掩。”赵芸淋点雨抽泣卖惨,攥着袖边擦了擦眼角。
“可怜晴澜这孩子得了失心疯,瞎猜疑她庶姐死在侯府,怨恨明焱毒杀亲夫,一时冲动害死了明荷……”
“宋明荷她没死!”沈晴澜厉声打断,“我还没蠢到杀人泄愤,为一个贱丫头双手沾血。”
该来的人都到齐了,她不再迟疑,脚步摇晃走到菩提树后拽出五花大绑塞住嘴巴的宋明荷。
“赵芸,看清楚了,你不会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吧?”
宋明荷从头到脚被雨水打湿,身上沾着血迹和泥浆。她双目惊恐地瞪着众人,嘴里不出呼救声,只能呜咽摇头。
“明荷,你还活着?”赵芸惊讶于突如其来的转变,倏尔意识到沈晴澜的阴谋,内心焦躁难安,演都演不出对女儿的关切之情。
“你现在相信了?”沈晴澜轻蔑地拍两下宋明荷的脸颊,“你活着对你母亲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啊。”
还有什么不信的?她比不上长姐,也没有未出世的侄儿重要,她在母亲心里一文不值。
宋明荷万念俱灰低下头,夜雨冰冷刺骨,她身体的寒意抵不过心里万分之一。
沈晴澜鼓励似的拍了拍她肩膀,目光挑衅直视着赵芸:“来,告诉裴大人,沈菡钰的尸体究竟葬于何处?”
此言一出,吉祥和裴砚舟心头疑云顷刻散去。
沈晴澜精心密谋,原是为了找出她庶姐的尸体,指证她怀疑的那个凶手。
宋明荷也清楚沈菡钰被害,且有可能是冷眼旁观的帮凶。可她当年才多大啊,小小年纪怎会如此歹毒?
“疯妇,你真是疯得不轻!”赵芸心如火焚,哪里还顾得上体面,“明荷,你休要受她挑唆诬陷母亲!沈菡钰她是自己出走的,与永安侯府毫无干系……”
沈贺怒目圆瞪:“有无干系岂能凭你一己之言!我把女儿嫁来永安侯府,好端端的人就这么不见了,失踪后被谣言诋毁多年,今日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交代!”
“国公爷何出此言?”赵芸看亲家翻脸又气又急,“我都没好意思明说,沈菡钰她跟别的男人跑了……”
“无耻刁妇!你再敢胡说一句,休怪我不顾侯爷情面!”他声如洪钟气势威严,赵芸平日在侯府张狂惯了,却也不敢在战神面前嚣张。
管事仆役们更是连屁都不敢放,府上老侯爷就是个摆设,闹到皇帝面前也不顶用。
赵芸硬拼不来,恼恨抹泪装可怜:“侯爷,你何时才能好起来啊,我一个妇人受尽冤枉气,谁都能欺负我们母女……”
沈贺本就是暴脾气,这些年在朝堂虽已被打磨圆滑,但涉及女儿生死和家族名声,如何还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他忍住心痛看向沈晴澜,难怪当初她毫无怨言应下婚事,竟是要为她庶姐讨回公道。
是非不分枉为人父,沈贺厌烦赵芸哭啼,抱拳拜托裴砚舟:“老夫恳请裴大人彻查清楚,还我沈家一个清白!菡钰若真是死在永安侯府,老夫必让那凶手偿命!”
“要是找不到呢?”赵芸声嘶力竭质问,“沈菡钰要是没死在我这儿,国公爷敢誓从此不再过问我侯府家事吗?”
沈贺攥紧了拳头,咬牙道:“我敢!”
赵芸愤恨抿唇,腿脚趔趄后退两步,眼神涣散仰望着通天菩提树。
吉祥看她明摆着心虚,提醒裴砚舟:“贼婆娘无话可说了,大人先审下去,沈晴澜失血过多就怕撑不住了。”
裴砚舟快步越过赵芸走到菩提树下,审问跪在泥地里的宋明荷:“你见过有人将沈菡钰的尸体葬于树下?”
这是裴砚舟唯一正眼看她的时候,宋明荷却只觉心中悲凉:“我记得沈菡钰小产身亡那晚,管事鬼鬼祟祟在树下埋过什么,我没看清,好像是用被子裹住的尸体。”
沈晴澜嘴唇颤抖无声哭泣,吉祥拿把伞为她撑着,搀扶她手臂靠在自己身上。
赵芸跟来看到沈清澜裙底都是血,瞠目咒骂:“毒妇,你杀了我的孙子?我跟你拼了……”
“你敢!”沈贺一手将她推到地上,心疼地望着女儿,“来人,快去请大夫!”
“是,小的这就去请。”管事眼珠子提溜转刚要跑路,被沈贺揪住衣领丢到树下。
他派随从去请大夫,赵芸趴在泥地里哭喊孙子,目光憎恨瞪着沈晴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