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户规矩多如牛毛,出入后院的小厮那都是少爷心腹。
“是啊,笙根还是少爷亲自领进府的,小伙子机灵能干,老爷和府里下人都很喜欢他。”
裴砚舟挑眉:“笙根和齐氏相处密切吗?”
“他再能干也是个下人,主仆有别,再说少奶奶年轻貌美……”
卞大娘隐晦带过,不愿道人是非,“笙根是个懂分寸的,也特别招人待见,小少爷换过几个乳娘都带不好,就爱和笙根一起玩。”
吉祥深有体会:“那小伙子确实不错,我也喜欢。”
他还叫她“大人”呢,多有眼光。
裴砚舟嘴角微不可察地扯了下:“芦花替齐氏给家人立碑修坟,此事除了大娘你,她应该没有对外人提起吧?”
“那当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跑去湘陵十多天,我奇怪那里又没有家里亲戚,把她逼急了才肯说的。”
裴砚舟谨慎确认:“你说的是青州湘陵县?”
卞大娘拍了下脑门:“对,就是青州湘陵,具体什么地儿她没说,燕安城往东上百里路,马车来回都得好几天。”
“青州,湘陵……”裴砚舟反复念叨地名,压低眉头似在苦思冥想。
吉祥好奇:“大人,哪里不对吗?”
裴砚舟暂无头绪:“本官记得青州有几起灭门案,时隔太久印象模糊了。”
稀奇,过目不忘的裴大聪明,还有他想不起来的案子?
卞大娘深藏已久的心事一股脑倒出来,倍觉伤感又想哭了。
失去亲人的痛苦,唯有时间能淡忘。
裴砚舟叮嘱吉祥:“明日陪大娘去城里散散心。”
“大人请我们下馆子吗?”吉祥竖起两根手指头,像螃蟹的钳子夹了夹,意思是拿钱来。
裴砚舟也豪爽:“想吃什么记本官账上。”
吉祥开心应下,一手夹住那本《封诊式》,另手搀扶卞大娘走出书房,胡吹海侃逗她高兴。
“大人为何愁眉不展?”霍大夫看出裴砚舟目光忧郁,以为他担心七日誓约。
“李铮已死,凶手恐怕比您更着急,大人尽管放宽心。”
裴砚舟释然笑道:“霍大夫说的是,知情人接二连三死去,正是因为凶手急于掩饰。”
“您说卞家闺女被凶手灭口,也是怕她泄密?”
“表面看芦花是替死鬼,实则还有一层缘由,她清楚齐氏的底细。”
霍大夫深为认同:“齐氏其人,颇有心计啊。”
裴砚舟对于凶手的揣测开始生动摇。
齐氏佯装与厨娘不熟,却将自己的秘密托付与她,不得不说是城府深沉。
这世上能永远保守秘密的,终究只有死人。
经由霍大夫传信,沈东家候在泰春堂等待查问。
裴砚舟出府刚上马车,吉祥不见外地跟着跳上来。
“卞大娘只想离开这伤心地,一早就回黄柳村去了。我答应她及早破案抓住凶手,大人可不能让她失望啊。”
金灿灿的朝阳从窗棂洒进来,她那双灵动眼眸宛如琉璃宝珠,淳美无瑕,晶澈无垢。
单看她这张脸,称得上漂亮姑娘。
花魁和司南絮的夸赞也算真心,但他们不晓得,静如淑女的小狮子,吃起东西像风卷残云。
若不是有微弱的人性克制,她连他车前那匹马都能吃掉。
吉祥扫空茶几上的干果糕点,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大人,你车上能吃的东西太少了,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裴砚舟无奈扶额,贪吃而已,他还养得起。
只要她不去祸乱人间,他应该可以与狮子和谐共处。
做足了心理建设,裴砚舟下车的时候,面色如常交代魏平。
“今后在车里多备些吃的。”
吉祥嘻嘻甜笑,掰着手指头嘱咐魏平,把她爱吃的想吃的都报一遍。
魏平头都大了:“你这是要把糕点铺子搬到车上?还有车里那点地方,放得下烤全羊吗?”
裴砚舟听着身后的笑闹声,嘴角轻松上扬。
他看到医馆门外的霍大夫和沈东家,匆匆加快脚步,却见对面巷子走出一道清瘦身影。
那人也是奔医馆去的,躬身跟沈东家打过招呼,轻车熟路走到柜前递上方子抓药。
药堂里每个伙计都认识他,亲切地叫他“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