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出摊,丑橘原想挑着担子去,俩木桶子一边一个,一个盛水,一个放她那些‘茶碗’。
可后来试着不成,这挑水担子一边沉一边轻,还担个什么劲儿啊。
还好家里还有辆“鸡公车”,这鸡公车其实就是独轮车,只是这车子走起道来“叽咯叽咯”的响个不停,所以叫这个名儿。
说起来这辆车子放了有些年头了,还是当年王氏回娘家时,李来福去置办的车。
那时王氏就坐在上面,为了平稳些,在车子一边还放了不少包袱,李来福那会儿也年轻,有的是力气,推上车子,小俩口就这么双双把家回了。
如今王氏说起这茬,还有点想重温旧梦的意思,说着还会打趣丑橘俩句,说等到那个时候,她坐着这车回娘家,下了地就跟醉了一样,晃悠的她晕乎乎的。
丑橘瞅瞅她娘,没咋的接话,她是体会不到坐着这车回娘家是啥感觉,她只知道这车子一直是李来福在使着的。
她家原先那一亩来地还没让李有福舀过去时,田里就种了些粮菜,李来福就是使着这个车子给地里拉肥的。
虽说这车子也闲搁着好些年了,可这会儿要推着到村口摆摊去,再瞧车子上搁了俩个桶,那是怎么看怎么膈应。
丑橘还总觉得这车子有股子味儿哩。
王氏倒是没琢磨到这茬,乐呵呵的使着抹布把这车子擦干净,催促丑橘赶紧推着试试。
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有了推车丑橘省劲儿不少,俩木桶子各放一边,里头舀满水盖上盖子,‘茶碗’装到竹筐子里,盖上一块布,这样瞧着也干净些。
午晌随便吃了一些,丑橘就推着小车出门了,这会儿路上没啥人,只有几个婆姨下地去给自个儿男人送饭,其余的估摸着吃完饭搁家里睡个午懒。
别说,她们村子里的人除了要钱没钱,要吃的没穿的,其他时候过的还挺滋润的,真真是吃饱了饭,婆姨娃子热炕头。
丑橘脚底下放的快些,遇到熟人只是招呼了一声就过去了,要不杵着路上唠起话来,人家问她干啥去,她该咋个答?
虽说这摆摊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可她这不还没摆么,好不好的还不一定,说句私心的话,要是她摆上摊买卖好,人家也跟着摆,那她不得趁着这头一锅头一勺,捞些热乎的么。
从她家到村口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丑橘过去的时候,对过那一排树荫底下已经停了不少车马了。
车上的人都下车来坐着,三三两两唠唠话,吃点干粮。
丑橘来回看了看,把车子推到一棵大树底下,将车子横着放好,别挡着进村的道。
随后将写着‘茶水’二字的灰布铺到车上,找了俩块石头压住左右俩个角角,展开好让对过的那些人瞧得清楚。
啥都摆弄好了,丑橘就坐到车把手上等着,看看有没有人儿过来。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
对过有俩个人看向丑橘这边,但只是匆匆一眼就别过头去……
一顿饭的时间过去……
那些乘凉的人都将干粮袋子收了起来,有些都准备上路了……
丑橘微微皱眉,时不时偏过头看看自个儿这小车,是她哪里摆的不对,还是她写的字儿不清楚?咋没人过来哩?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丑橘这里依旧冷清,她有些坐不住了,早知道就再等俩天,等日头特别大的时候再出来了……
“丫头,你这是买卖的啥啊?”
就在丑橘要泄气的时候,一个四十来岁的车把式走过来,指着丑橘车上的木桶子问道。
丑橘愣了下,其实是有些叫吓到了,她没想到有人会过来。
咽了下口水,“大叔,我这是茶水摊儿。”
车把式一听,瞅瞅这辆车,哈哈一笑,扭头跟对过的人喊道,“我说了么,这丫头就是摆摊儿的,你们几个欠我四文钱啊!”
说着他回过身,又是打量了丑橘一番,十分肯定的问道,“丫头,今儿头一天摆摊吧?”
丑橘不知这人是啥用意,想想只说她爹一会儿就来。
车把式估摸着知道丑橘啥意思,也不在意,顺着丑橘的话笑道,“丫头,你一会儿跟你爹说,你们这样摆摊可不成,连个炉子都没有,谁知道你们摆的是啥么。”
丑橘眨了眨眼,原来说的是这个啊,她一手指向车旁,说她写着哩,她这块布就是招牌,上头写着茶水俩字儿,一看就明。
车把式看向车上的那块灰布,皱皱眉,挠了挠头,“哦,这、这我知道,茶、茶水,茶水摊么,可丫头,你这样可不成哩,不是所有人都认字儿的,你要么吆喝出声,要么弄个炉子整点动静出来,总比搁这儿傻坐着强……”
丑橘见这车把式指着‘水茶’念‘茶水’,估摸着也认不得几个字儿。
才这个车把式说,让她弄个炉子来烧水,这法子真不咋的,这月份的天日头大着,她要真摆上个炉子,炉子里的火呼扇呼扇的,瞧着都热死人了,谁还要过来。
不过这人是个直爽的性子,说的也有点道理,毕竟人家是常年跑远路的,知道的跟她自个儿琢磨的就是不一样,她也领他这个情,没咋的跟他辩驳,由着他说。
这个车把式见丑橘这么懂事儿,越的唠叨起来,不过说到最后有些口干,就问丑橘她这水咋卖?
丑橘这边又是一愣,没想到生意就这么着上门了。
她掀开竹筐子上的布,“俩文钱一瓢水,不过今儿我开张,大叔,给你一文钱一瓢。”
这个价是她咂摸出来的,不多也不少,叫高了也没人要不是,都说穷家富路,这年头谁兜里没有俩文钱啊。
车把手一听倒是新鲜,“哟,丫头,人家摊上都是论碗卖,你这是论瓢儿卖,倒是给你省了茶碗钱,”说着摸摸身上,掏出俩文钱,笑道,“得,给你俩文钱,叫你开个张。”
丑橘心中一喜,虽然这钱不多,可以说少得可怜,但这好歹是她头一回挣的钱,她能不高兴么,特别是这无本的买卖,卖多少可就是挣多少了。
接过这俩文钱,宝贝似的收到钱袋子里,丑橘拿了个葫芦瓢儿,掀开桶盖儿,给舀了一瓢送过去。
丑橘挑选的这些葫芦瓢儿都不小,比平时家里使的碗还要大些,她有试过,一瓢水倒下去,家里的碗还盛不了。
车把式看样子是真的渴了,两口就给喝完了,丑橘瞧着又给车把式舀了一瓢,才说好的,一瓢水一文钱么,他给了两文钱,得俩瓢水。
他这边喝的痛快,对过那些没走的瞧着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