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半蹲,与董修德齐平:“军师大人,你说出你背后之人是谁,我饶你一命!”
招娣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毫不犹豫,言辞带着恳切。
众人纷纷回头,期待着董修德的回答!
谁都以为,董修德如今已到城墙,无论如何都会回头,谁知!
他道:“我对不起少将,也不能对不起他。”
董知陌手心盗汗,希望师父说出那个名字,可却没想到究竟是何人,得师父如此维护,他跪在师父身边,不停的磕头,抽泣道:“师父,你就告诉将军吧,此人不值得你如此维护,他若是以心相待,怎会让你让你多年深入险境。”
董修德忍不住抬眼望着,看着泪流满面的徒儿,手指插地,纠结良久,一抹坚毅划过苍老的眼帘,“我已经做了许多错事,不可错上加错,只求一死,望少将往后珍重,平安喜乐!”
“师父,难道你不管徒儿了吗?不要徒儿了吗?”
董修德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声音极其克制:“对不起,为师。。。对不起你,以后你好好辅佐少将,不要赴了为师的后路!”
随后,无论董知陌如何磕头请求,希望董修德说出幕后之人,都得不到董修德的任何回复,哪怕一个余光都没有董知陌的容身之地!
“愿少将不要顾念旧情,赐我死罪,以儆效尤!”
董知陌转而拽着招娣的裙摆,渴求道:“不要招娣,我只有师父了,只有师父了!”
“愿少将不要顾念旧情,赐我死罪,以儆效尤!”
董知陌不停的磕头,一会对着招娣,一会对着他师父,可不管那一人,都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火辣的太阳渐渐落入山后,招娣咬着后槽牙,不舍的说道:“董修德通敌叛国,罪无可恕,赐八十军棍,即刻执行!”
招娣背对师徒二人而立,看不到董知陌眼底的恳求,看不到董修德的悔恨。
行杖台上,苍老的董修德褪去衣冠,从容就死,年事已高的他,八十仗定是撑不过三十,可招娣要统率三军,不得不如此,从军要严,方得精锐之师。
众兵面面相觑,眼里有恐慌,有敬佩,他们知道眼前的女娘是有着铁手腕之人,上能斩新皇,下能出奸佞,如今燕北铁骑建立不久,各怀鬼胎,今日之后,便能起到震慑作用,众兵也不敢造次!
城墙上,稷川将今日生的一幕尽收眼底,他不禁后怕,若是招娣知道他也是皇室派来的探子,会如何对他,会让狼崽撕咬他吗?会杖责他吗?他甚至能看到行仗台上,自己的身影!
他知道招娣眼中是不能容沙子的,她处事公道,待人真心,有仁义,也有狠辣,她果断坚毅,敢爱敢恨,即便这几日,她遭了病痛又如何,照样布局严谨,除贪官、灭疟疾、筹银两、找叛军,桩桩件件她都算无遗策。
甚至她在空闲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撩动自己的心弦!
这样完美的她,应该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有着任何污点吧,这样厉害的她,她真的能从她的手里夺回兵权吗?无论怎样的她,他终究是不配的!
招娣眉眼冷霜,看向城墙,却只看到了四皇子的身影。
行杖至二十时,董修德已经昏迷,口鼻都是鲜血。
董知陌知招娣已收下留情,迟迟不敢开口,为师父求情,可见师父口鼻都是血迹,于心不忍,跪在招娣身旁,不停的磕头!
抬头说话,额头早已布满了血迹,随着他高挺的鼻梁直流,“将军,我知师父是死罪难逃,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愿以命相抵,替我师父受其余杖刑!”
磕头低语:“望将军成全!”
招娣怒道:“柳小,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在西周一战中泄露行军!”
“我知!”
“你知不知道段将军一行人,差点因此惨死!”
“我知!”
“你也在其中,他根本没有顾你的死活!”
董知陌前两次答的坚定,可这一次,他哽咽许久,嘴唇微颤,抬眼时,说不尽的伤痛,哭着嘶喊着:“我知!”
招娣像是泄了一口气,肩膀低沉,“既然知道还要救他吗?”招娣每说一字时,拳头不自觉的握紧。
“师父授我诗书,我报之以性命,无悔!无怨!望将军成全!”
招娣双目紧闭,平复一下内心的涌动,再次抬眼时,眼底恢复往昔般的冷意。
“准!”
叛军一事,在师徒二人两伤后,暂时结束!
自那之后,招娣就未见过师徒二人,她带领其余士兵,重建西周,期间西周落过两次雨,可这两次,屋内既没有照顾招娣的稷川,也没有在屋外守了一夜的董知陌。
叛军一事过后,原先还有段董两家之分的士兵,也逐渐变的一团和气,原先段家士兵中,还觉得跟了个女娃娃打仗,觉得有些丢脸的众人,见到招娣也是由衷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