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齐月瞧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菜色,面上倒是有些疑惑,他细细思索了许久,仍是未曾想到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明骁舟显然也有如此疑问,他看向正替古齐月布菜的容昭:“今日可是有何喜事?”
容昭眼角绽着一丝笑意,她轻握着衣袖,手中动作不停:“知晓这世间仍有亲人在,难道不是喜事,不该庆祝一番吗?”
明骁舟闻言朗声一笑:“此言倒是不错,自当好生庆祝一番!”
古齐月执着箸,看着碗中的菜越堆越高,不由失笑:“如此多菜,我如何用得完?”
容昭又替他夹了块熏鱼:“那便慢慢吃。”
明砚舟难得执了盏酒,他弯唇笑看着眼前这一幕。
手中澄澈的酒在瓷白的酒盏中微晃,破碎了沉在盏底的月亮。
他不错眼地瞧了许久,直到视线中突然伸来一只手,明砚舟神情一顿,随后循着那只腕骨向上瞧去。
明骁舟面上落满笑意,他将箸尖夹着的鱼肉放下:“这鱼做得不错,不逾尝尝看。”
他说完便转过了视线看向古齐月:“你明日可是要随陛下出行?”
古齐月今日未穿宦官袍,只着一身月色锦袍,整个人瞧着极为温润:“如今陈让尚未从蜀地返回,陛下身旁无得用之人,自不会让我留在宫中。”
明骁舟轻叹了口气,他语气之中全然是惋叹:“这么多年的蛰伏,真是难为你了。”
古齐月微微一笑,他将玉箸置于箸枕之上:“王爷不必为我可惜,如今我叶家血仇已然查清,污名定有洗刷干净的那一日。”
明骁舟听他言辞慷慨,又见他眉眼之间一片坦然,毫无自弃之色,心中油然涌出一股钦佩,但又夹杂些许酸涩。
他端起一旁的酒盏:“便敬你此言!”
玉盏相撞之声幢幢入耳,倒是消减了容昭萦绕在心间的一缕愁云。
她缓缓笑起来。
过了月半,天空之中一轮已不算饱满的月亮,越爬越高,不知不觉已至中天。
容昭觉察时间已晚,便向明砚舟投去一瞥,二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她趁机拦下古齐月即将送入口中的酒,笑道:“兄长,你与不逾明日皆要随陛下出行,不可出差池,今日便少喝些酒吧。不若饮些茶,也好散散酒气。”
古齐月看着紧紧按在他酒盏上的手,心中顿时涌过一阵暖流,他莞尔:“也好。”
容昭听他应下,站起身执起一旁的茶壶,替众人都倒了杯茶。
古齐月不觉有他,接过后便握在手中慢慢喝着。
茶水之中似乎有股异香,他隐隐皱起眉,又凑近些仔细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
手中动作一顿,他抬起眼看向身侧的容昭:“这茶的味道甚是特别。”
明骁舟闻言,也小小抿了一口,随后轻轻咂了咂嘴,茶香并着药香弥漫在口腔之中:“是挺特别,这是什么茶?”
明砚舟握着杯盏的手都隐隐泛了白,他闻言面上笑容不变,只佯作平静道:“此茶是翁长林送予我的,据说是他家乡那边产的茶叶。”
随后执起杯盏,看似是仰头喝了一大口,实则只润了润嘴唇,眼中有些疑惑:“可我喝着倒未有甚特别之处。”
容昭闻言,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茶水的温热隔着杯盏传递到她手心之中,却仍抑制不住心中的颤意。
她并未开口,只垂眼看着茶沫在杯中沉浮。
李玉棠吩咐过,那药若是多用,恐会伤身,但容昭又担心若是少了,便无药效,是以那三颗药俱已融在这四杯茶中了。
古齐月紧紧凝着容昭的侧脸,声音温和:“朝朝可是也觉得此茶有异?”
容昭轻轻地吸了口气,她竭力忽视震耳的心跳声:“我向来对茶无甚研究,倒是品不出好坏。”
“你未曾闻到药香吗?”
明骁舟神情一怔,他将茶盏凑近鼻尖,眉心瞬间拧紧:“确有药香!”
容昭心跳早已如擂鼓,她紧抿着唇,背后微微沁出些汗。
明砚舟见状忙道:“兄长,翁长林与我说过,有药香才是此茶的特色。”
他神情平静,随口扯着的谎听着也极为可信。
可现下若有人伸手替他把一把脉,顷刻间便能知晓他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茶树与药草一同育苗,二者一道长成,嫩茶叶上便能沾染药香。”他轻笑了一声:“如今看来,此言倒是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