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敛坐在神坛高处的架木上,表情复杂。
穹顶照下神光,整座善堂看起来比白日更加富丽神圣、明净高洁。
于是发生在光圈正中的那一幕更显血腥残暴。
斗篷哥是真没把柳大善人当人看。
他的动作极其利落残忍,手起剑落,竟比凌迟之刑还要精雕细琢。
地砖上缓缓洇开的血迹仿佛一朵硕大的牡丹花。
冷酷绮丽至极。
东方敛定定盯着那斗篷杀神看了半天,嗤一声,缓缓吐出一个字:“装。”
脸上要多不屑有多不屑,心下暗自琢磨……回头自己也弄个斗篷穿。
柳大善人一开始还骂得很脏,口口声声用自己的身世威胁对方。没过多久就撑不住了,涕泗横流,在光晕下连滚带爬地逃。
手掌“啪啪”击打在遍地血泊里,粘粘腻腻摸到些血肉,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仆从的。
骇到惊颤。
身后,魔神的脚步声不紧不慢,不远不近。
拎着剑,剑尖斜斜刮过地砖。
“铮——铮——”
柳大善人手脚并用在光圈里爬。
绸缎彩衣早已破裂褴褛,一边爬,一边碎碎往下掉。
魔神缀在他身后,随手给地上的仆从补刀——遇到装死的,他假装没察觉,信步走过,等那装死的微微松一口气时,他陡然回身,笑吟吟一剑刺穿。
“呃——!!!”
老者勉强爬了起来,歪歪斜斜,目眦欲裂道:“你……你这个魔鬼!灭绝人性的魔鬼!”
斗篷阴影下,清俊的脸庞微偏:“多谢夸奖。”
手起刀落。
老者大睁着双眼,缓缓后仰,摔进遍地血泊。
神器高悬,明镜般的光辉照见这善堂中的一幕一幕。
爬到光圈边缘的柳大善人再一次被闲闲拎了回来。
看见老者死不瞑目的尸身,柳大善人浑身一抖,放声喊道:“别杀我!别杀我!你、你不就是想让我说,善堂里的小孩都是我杀的吗!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他身躯瑟缩着,眸光微微地闪。
到了此时此刻,柳大善人仍然试图误导看见这一幕的人,让旁人以为他是屈打成招。
这点伎俩,一眼被看透。
斗篷阴影下,杀神勾起唇角:“小孩可不能帮我入魔啊大善人。嘘,别说话。夜还长。”
柳大善人面露恐惧,眼球惊悸地颤动。
恶人最怕的从来也不是正义之士,因为君子可欺之以方。
他们就怕比自己更恶的人。
黑影罩下。
魔神又动手了。
精雕细琢,仿佛艺术。
柳大善人脑袋里紧绷的那根细弦终于彻底崩断。
他闭着眼睛痛叫起来:“是我娘——都是我娘!我娘是个被点化的凡人,资质稀烂
,连累我也修为差!是她哄着父君把神器天照给我,助我广收香火!是她让我弄个善堂,供手底下这些仙人取乐,好拿捏住他们的把柄,让他们忠心于我不敢背叛!你去杀她,都是她让我干的,都是她!”
斗篷下探出白净细长的手指。
魔神轻轻挑起柳大善人一只手,动作堪称温柔。
柳大善人毛骨悚然。
便听对方和煦地问:“矮子铸剑师呢?”
柳大善人浑身颤抖,崩溃大喊:“是我冤枉他!他不自量力,想替他徒弟报仇,我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是我,是我,是我把自己做的事情安到他们师徒身上!我都说了,我什么都说了!你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