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打得满天飞。
这些鸡平时习惯了在堂屋、卧室四处转悠,撵都撵不走。
有掉落的饭粒或者其他的食物落在地上,它们就啄上几嘴,内急了就随地“噗嗤”拉出来,搞得院子里、屋里满地都是鸡屎。
强调完鸡屎的问题后,罗有福又说,今晚上的菜你收拾完屋子后就开始给我准备。
鸡肉肯定是要有的。
鸡子先别放出来,放出来后满山遍野地跑了抓不住,趁现在还在鸡笼里先抓上一个老母鸡,杀了,和山上采回来的野香菌和野天麻一起炖上。
再取块腊肉,要取最好的肥瘦相间的猪座墩子肉,切成巴掌大的薄片片,和酱豆子一起炒。
腊猪蹄子给我烧一个。要前蹄,烧皮的时候要烧透,不要像上次一样上面还有猪毛!烧好皮洗干净剁好以后,和洋芋果子一起做一个腊猪蹄吊锅。
还要摊一个鸡蛋皮子,和蒜苗一起炒腊肉。
李月英就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他,听他在那里安排,心中其实在想:这些,就算是你不说,我也会安排得妥妥的。
但她想故意逗一逗这个倔巴老头子,所以罗有福一边说,她就装作在一边掰手指头计算有几个菜,数来数去也才四个菜。
她就说,你说的只有四个菜呢咋搞?
罗有福翻了她一眼,说屋里还有啥子菜,你一个婆娘家家不知道?还要问我?
你想想!想好后再自己安排几个。总之,少不了八个菜。
李月英说,我也想和你一起去镇子上接幺女子。
我都七八年没有看见过她了。
罗有福说去那么多人干嘛?再说七八年都等了,等不了这一会儿?
你就在家等着!也把自己拾掇拾掇。
把几个女子们给你买的那些好衣服找出来穿上;再把你那乱鸡窝一样的头洗一洗,白头拽上一拽,梳理顺,抹上些梳油;脸上再涂上一些雪花膏;搞点锅麻烟子把眉毛画一画;撕张红纸把嘴唇抿上一抿。
说着说着竟兀自在那里“哈哈”大笑起来。
李月英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也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她心想,这个古怪倔巴、从不苟言笑的老头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罗有福收拾利落,穿上平时不舍得穿的新衣衫,蹬上锃亮的黑皮鞋,昂挺胸地就准备出门。
你不吃早饭吗?李月英问道。
“到葵花井去下馆子吃油条喝豆浆!”罗有福头也不回故作傲慢地说。
那你的烟袋锅子也不拿吗?李月英又提醒道。
“哦?是啊!”罗有福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早上竟然忙得到现在也还没有烧上一锅子。
他转身到堂屋大门背后取出自己那标志性的大烟袋锅子,正准备往外走时,又犹豫了一下。
他若有所思地停下来,又把烟袋锅子放回了原处。
“你还是给我拿包纸烟出来吧!”他对李月英说。
李月英会心地一笑,再次从内心验证了罗曼柔在这个倔老头子心中的份量。
罗有福装好纸烟,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老伙计——那杆长烟枪,便阔步走出门去。
走到山梁拐弯处,他又回头喊李月英。
李月英说又有啥事嘛!
罗有福说我把狗子们撵回去,不让它们跟着,你回头把它们全部拴好,他们不认得幺女子,免得吓着了她。
撵完狗子正准备走又回头说,让爷爷奶奶起来后也好好收拾收拾,让他们晚上下来吃饭,再让爷爷把春节没有放完的鞭炮找出来,我们一到家就让他点着,爆起来!
这才背着手摇摇晃晃地下山奔葵花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