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一样?”王大牛一下子转过脑袋,看着朱颜改。
朱颜改心中一喜,眼中一亮,紧接着便是心头一紧,然后,就是漫天星光灿烂起来。
朱颜改苦闷不已,醋钵一般的拳头啊。
朱颜改不敢出声,还是怪自己心急了一些,也不过相处了差不多半年时间。感化小弟,为自己卖命,自己还是要多用些心思。最主要的是,要靠长久的感情。这次的朱颜改,是有些大意了,忘了切忌交浅言深的江湖规矩。
朱颜改听着王大牛鼾声渐起,并不觉得挨了这顿打有任何的莫名其妙,当然,更要好好总结教训,不能让这顿打白挨了。
哪里有什么憋屈啊,简直是一碗醒酒汤。幸福生活来之不易啊,千万别得意忘形,得珍惜。
王大牛又流口水了,还迷迷糊糊说了什么,朱颜改仔细听,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小小乌篷船,不管走到哪里,朱颜改都不再有任何担心,好像从朱俊彦到朱颜改,只是换了个名字,朱公子就真的彻底改头换面了。
只要不是有数的那几个人,朱颜改都敢挺胸抬头,从他们面前大摇大摆走过。
要说心安,并非随时就可以渡过黑沙江这么简单,要说有什么仰仗,朱颜改也没觉得。
按老舟子的话来说,张秀才去了黑沙江南面,是无疑的。不过这找了大半年,见过了很多山水相依的好地方,就是不见张秀才的踪影。当然,往南走,老舟子绝不肯离开黑沙江太远。
其实也不用乱找,往北,也就是找到有人居住的地方,然后问有没有学塾就行。张秀才是个百无一用的真正书生,要不当个教书先生,真的会被饿死的。
然后,老舟子带着孙儿小虎和其余五个学塾学生,从黑沙江上游一直走到黑沙江入海口,却还是没找到张先生。
再往东去,就是茫茫大海,已经不是老舟子能去的地方了。
这里的黑沙江,已经不是南安王府管辖的地方,属于东定王府辖下,一片荒芜,远离人烟。
();() 老舟子年事已高,长年累月颠沛流离,精气神已经衰败得厉害,要不是靠着一口心气,恐怕早就倒下了。
朱颜改犹豫再三,还是磨磨蹭蹭来到老舟子身边,陪他坐在船头。
已近中秋时节,老舟子这段时间都让六个孩子在船舱睡觉,毕竟深秋夜间已经寒冷,江边露水深重。
今晚月色极好,更显得夜深人静,虽然并非满月,整个江面却都是白晃晃一片。
老舟子摘下腰间酒囊,向朱颜改递过去。
朱颜改摇了摇头,老舟子就剩这点雅好了,看似喝的次数不少,其实,酒囊里的酒,根本没下去多少。
老舟子自己酿的酒,早喝光了。虽然也不是没钱,买酒的次数仍然少得可怜。
朱颜改有几次,都想打点酒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临买酒的时候,就犹豫了,然后,都没买成。
朱颜改虽然不觉得买了之后老舟子会很高兴,不过也没觉得买回去后老舟子会大发雷霆。但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临到买酒时候,自己就胆怯了。
就这样一次次,朱颜改一次也没有给老舟子买过酒。
朱颜改想起来小时候的一件事情。
朱颜改还是小俊彦的时候,筷子老是用不好,吃饭的时候,经常掉东西。这一次,很平常的,一个小鱼丸就掉桌子上了。还是和往常一样,小俊彦丢了筷子不用,就用手把小鱼丸抓起来了。
可是这一次,不知道小俊彦怎么想的,就举着小手把小鱼丸递到太爷爷嘴边。都是一家人一个桌子吃饭,太爷爷都是让小俊彦坐在自己身边,倒是离父亲朱清尘和娘亲远一些。
没等父亲朱清尘呵斥,太爷爷就啊呜一声,把小俊彦手上的小鱼丸叼进嘴里去了。太爷爷摇头晃脑,那个高兴啊,任谁都看得出来。父亲就用眼瞪着小俊彦生气,娘亲就赶紧低下头吃饭。
搁在以前,小俊彦都是丢给地上趴着的大黄的。
大黄原本在小俊彦脚下趴着,此时抬起头看了几眼,铆足劲汪汪叫了两声,不过年纪大了,气势还是弱了一些。
();() 虽然生气,大黄也知道那个小屁孩最不能惹,就只能把头抵在小俊彦腿脚上,使劲蹭了两下。
不过那个小屁孩是个没良心的,以后再把吃的东西掉桌子上,就基本上没有大黄什么事了。白发白须的老家伙两眼放光,就在那里张嘴等着呢。
这样的场景一直过了差不多一年,大黄才渐渐心理平衡一些。两个老家伙都等不到掉在桌子上的东西了。
朱颜改刚想改变主意伸手接过酒囊,老舟子已经把手缩了回去。
“大约一两年前,喝过一次酒,就喝了几小口,也没觉得有多大劲,就醉了,醉得不省人事。”老舟子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其实就是睡着了。”老舟子喝一口酒,叹了口气,可惜,做了几个梦,都不记得了。
朱颜改安安静静听着。
“还用船渡过一位老道长,就是这个乌篷船。那次是逆流而上,去黑沙江上游。老道人是去斩妖除魔的。”
老舟子看了一眼朱颜改,朱颜改的那把长剑,并没有背在身上,就胡乱扔在船舱里,现在正压在船舱门帘下沿,以防风吹门帘,进了凉风,也防止蚊虫飞进船舱,船舱里用艾草熏过,能驱蚊虫,还好闻。
“老道长也背着一把长剑。”老舟子不知不觉又举起酒囊,喝了口酒。
老舟子在自己这边从来都是惜字如金,今晚这样和朱颜改说话,还是头一回。朱颜改想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平日的妙语连珠,不知道哪里去了。
老舟子把酒囊盖子塞好,把酒囊挂回腰间,“一说瘦死骆驼比马大,一说虎死不倒架,朱公子说说,如果一个人非常有本事,然后忽然倒下了,还有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朱颜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