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好笑,开始喜欢陈遂行,仅仅是因为一颗糖。
江清欢是江家独女,所以父母对她的仪容仪态要求非常严厉。在他们眼里,她的一举一动都必须符合大家闺秀的礼仪。
她只是在看电视时,太过放松而瘫在了沙上。不巧的是,这一幕正好被下楼的母亲撞上,所以迎接她的,是一个早上的坐姿训练。
一旦弯腰或者弓背,母亲就会用戒尺狠狠地打在她身上。不过一个多小时,她小小的身体上已是大大小小的红痕。
陈遂行来的时候,江清欢刚刚结束这场酷刑,一个人躲在小花园的秋千旁哭。
离开的时候妈妈还说下午继续。
江清欢真的觉得,天都要塌了。
至于陈遂行,他似乎是第一次来江家,迷路了,才会误打误撞来到她身边,窥见一只独自抽噎的小兽。
陈遂行不知道她是谁,更不知道她为了什么而哭。
但一无所知的他,就像黑夜中突然杀进来的一道光,照亮了委屈又痛苦的江清欢。
“哭什么?”
江清欢到现在都记得,16岁的陈遂行穿了一件黑色冲锋衣,拉链却没有拉到顶,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头戴式白色耳机。
他垂眸望她的时候,甚至懒洋洋地挑了下眉,语气谈不上温柔,但江清欢却为此着了迷。
小清欢看着那个陌生的少年,转眼间便把父母灌输的警惕心抛之脑后,哭哭啼啼、断断续续地说了早上的一切。
陈遂行沉默听完以后,只问她:“你是江清欢?”
小清欢的鼻涕泡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懵懵懂懂点了头,便被陈遂行牵着向客厅走。
他带着她走到了妈妈跟前。
那个笑得端庄的女人扫了一眼站得笔直的陈遂行,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对江清欢说:“清欢,叫哥哥。”
江清欢稀里糊涂地叫了哥哥。
接着便听到陈遂行说:“阿姨您好。小意弄了一场派对,她想邀请清欢一起组织,可以今天带她过去商量一下吗?”
妈妈愣了一下,很快又笑了起来,赞许地点头,批准了这件事情,“好。多谢小意了,总是想着我们家清欢。”
就这样,江清欢逃离了这样窒息的训练。
陈遂行带她坐上了陈家的车,才向她介绍自己:“我叫陈遂行,是陈遂意的哥哥。”
哥哥。
江清欢记得,陈遂意好像提过。
两个人又重新陷入了沉默。
江清欢觉得,一定是那天的风太大了,才会刮得她的眼泪直流。
眼见着陈家老宅就在跟前,陈遂行这才注意到江清欢又哭得鼻涕泡直流,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从冲锋衣的口袋里拿了一张干净的纸递给她,让她擦一擦。
等到她的小脸终于干净几分后,陈遂行才又对她伸出了手,宽大手掌中心是一颗蓝色的薄荷糖,“吃颗糖吧,眼泪很苦。”
他说得没错。
眼泪涌入嘴角,确实苦得江清欢越来越想哭。
就这样,抿着一颗薄荷糖的江清欢停在了陈遂意面前,对上好友惊讶的小脸,“清欢,你怎么来了?”
江清欢不知所措,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陈遂行。
陈遂行表情自若,让江清欢坐在陈遂意旁边,随手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取下耳机,说:“小意,给我办个派对吧。”
陈遂意一脸莫名其妙。
陈遂行却很淡定,下巴微抬,指了指江清欢,“和清欢妹妹一起,给我办个派对吧。”
到了这个时候,江清欢才终于看懂了一切。
嘴里那颗清凉的薄荷糖,突然变得好甜好甜。
甜到江清欢知道,这一辈子,她再也不会吃到这么甜的薄荷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