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长了一双杏眼,杏眼上悬了一双浓眉,看上去干净利落又漂亮清爽。
“鄙姓杨,是来找人的。”杨臻走近诸位姑娘。他略看了一圈,这屋中有五个姑娘,看着差不多都和周从燕年纪差不多,甚至还有两个面相更小的。
“杨公子要找的人,”杏眼姑娘往后退了退问,“可在这屋里?”
杨臻摇头,他见两个一直所在角落里的姑娘其中一个似乎从未动弹过,便问:“那位姑娘是怎么了?”
杏眼姑娘脸上尽是痛苦,走到角落处蹲下来说:“这是夏莹,昏睡的是小莹的妹妹夏菲,自从被庄泽那个禽兽放回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已经烧了两天了。”
钱塘县令官姓庄,杏眼姑娘口中所说的禽兽庄泽应该就是仉万勇所说的请抢民女的家伙了。
“在下略通医术,若夏姑娘不嫌弃可否容在下一试?”杨臻蹲到两位夏姑娘面前问。
在如此境遇下,这些姑娘们谁都不愿相信,只是杨臻的模样实在让姑娘们无力怀疑,便也接受这位陌生人的善意了。
“公子请吧。”夏莹颔说。
杨臻一手搁至孙菲的额头试温,一手达到夏菲的脉上,一番诊断下来,他皱眉道:“这位小姑娘伤到内里了,虚耗太过,若不赶紧就医,怕是熬不过去了。”
这个叫夏菲的小姑娘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应该是这几位姑娘里最小的,也是这些姑娘里生得最好看的。杨臻心中有些寒意,这么小的姑娘被玩弄成这副模样,周从燕的模样比起这些人自然好了许多,若是真落在那姓庄的手里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夏莹一听这话,立马急得哭了,连忙磕头道:“公子,求公子救救小妹,奴家做牛做马都不忘公子大恩!”
“姑娘请起,医治并非难事,不过在需要先带你们离开这里。”杨臻扶起夏莹说。
一听要离开,姑娘们都欣喜地不得了。
杨臻把门轻轻开了条缝,往外看了看,问:“这府中人除了给各位姑娘送饭,别的时候也会来查看么?”
杏眼姑娘说:“刚开始的时候隔三差五就会有人来,但自从两天前夏菲被送回来就几乎没人来了。”
“为什么?”杨臻觉出问题。
杏眼姑娘摇了摇头。
杨臻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夏菲,心中估摸着这个小姑娘应该知道原因。他看了看屋中的五人,说:“在下不能一次把各位姑娘都带出去,为避免目标太大,我一次只能带两位姑娘离开。”其实真要一回全领出去也不是不行,大不了被现了以后直接出手打晕阻拦之人,但那样必然会打草惊蛇,反而拖延时间,所以他只能分批把这些姑娘偷走了。
“我们几个没事,”杏眼姑娘看着杨臻,笃定地说,“公子先带小莹和小菲出去吧!”
“是啊,公子先带她们离开吧!”另外的两个姑娘也附和道。
杨臻点头答应着,将夏菲横抱起来,对夏莹说:“跟在我身后。”临出门前,他又对杏眼姑娘她们笑道:“你们且稍等,我马上回来接你们。”
杏眼姑娘笑弯了眼睛,踏实地点了点头。
眼看着杨臻带着夏家姐妹离开后,另外一个姑娘问:“舒姐姐,这位杨公子真的会回来接我们吗?”
“万一他们被现了怎么办?”有一个姑娘问。
杏眼姑娘虽然也有些害怕,但还是笑着说:“不会的,我相信他。”
杨臻手脚麻利,抱着夏菲运起轻功,轻而易举地便翻过了后院的高墙,他把夏家姐妹轮流搬过来后带着二人一路赶到灵隐寺,将这两位姑娘交给了方丈圆净大师后,便又赶回了知县府带回了另外两位姑娘。第三趟回去时,却现正有两个小厮往小阁那边去。眼看着小厮现门锁损坏后立刻闯进屋查看状况,杨臻也赶紧跟了上去。
杨臻进屋后直接抡圆了胳膊用藏锋一下子敲晕了那两个人,而杏眼姑娘则心惊胆战到窝在角落的柴堆里抖了。
“姑娘?”杨臻轻声唤她。
杏眼姑娘看到杨臻后顿时哭了出来:“公子你回来了……”
“别害怕,我马上带你走。”杨臻说着将她扶起来。那两个家奴没来得及喊叫便被打晕了,所以一时半会儿也引不来旁人,杨臻用捆柴火的麻绳把那两人五花大绑,又用稻草堵住了他们的嘴,拾掇好这些后,他拉着杏眼姑娘出了小阁,把锁链缠在了门上稍以掩人耳目。
再次回到灵隐寺的时候,先前那四位被救出的姑娘已经被圆净方丈安置好了。杨臻将杏眼姑娘领到圆净方丈面前后便去医治夏菲了。
杨臻拟好药方后由寺里的小和尚带去抓药,自己则留在了夏菲的榻前。
光靠药的话,恐怕要耗上个一两日才能转醒,杨臻等不起,于是便在征得夏莹的同意之后,给夏菲渡了一段冲经元气。
冲经元气是药师谷的独门秘技,也属于真气的一种,但却又独立于寻常真气与逆元气之外,因为冲经元气与另外两种真气不一样,虽也算是一种功夫,却没有丝毫的杀伤力,也就是说,冲经元气是专门治病救人用的功夫。冲经元气之所以毫无杀伤力是因为其本身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固定的运转方向,全凭使用者调动,且温和如微风、滋润如细雨,是一种十分养人的稀罕神技。先前说药师谷中有三宝,而冲经元气也正是其中之一。如今江湖上会这门功夫的几乎只有林年爱和杨臻,知道有这么一门神技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冲经渡过后,由一旁守着的夏莹给夏菲喂下一些热水便只等夏菲苏醒了。杨臻离开了禅房,找到了正在打坐的圆净方丈。
据林年爱和秋清明所说,圆净的辈分比他们二人还要高上一些,算是现如今南北少林中辈分最高的人之一了,德高望重自然不必说了。再者,料谁应该也想不到知县府强抢的民女会躲到少林寺里。
“多谢大师相助。”杨臻向圆净拱手作揖。
圆净捻着佛珠笑道:“檀越客气了。”
早年间林年爱带着杨臻外出云游时,曾救了瘟疫横行的灵隐寺,也救了圆净的命,自那时起,圆净便称杨臻为“小檀越”,当年的杨臻只有十三岁,如今杨臻已成杨若佟,小檀越也就变成檀越了。
杨臻在圆净的对面盘腿坐下后,圆净问:“檀越此次来杭州可有何事?”
被杨臻带来的这些姑娘们已经66续续地道出了她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圆净在得知后也猜得出杨臻能与这些姑娘有瓜葛自然是有原因的。
“我在找人,跟着线索现了那几位姑娘。”杨臻说。从前圆净常与他讲佛论禅,他们二人也算是忘年禅友,所以杨臻对圆净并没有太多拘礼。
“阿弥陀佛,”圆净立掌念道,“那县令公子的事老衲也略有耳闻,我佛慈悲,佛法无边却也护不及众生。”
“但愿我要找的人平安无事,否则……”杨臻咬牙道。
“檀越宽心,老衲相信那位施主必是吉人,自有天相。”圆净道,“人之凶戾乃是佛法大忌,不可轻易升起,还望檀越静气才好。”
其实圆净对杨臻讲佛并不只是因为他悟性高,也有受秋清明所托之缘故。早在九年前的试武大会上,秋清明便向圆净托付过此事了,只是那时圆净还不曾见过秋清明口中那个“戾气极重的顽徒”。
“惭愧了。”杨臻低头道。
这回他是真的惭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