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衍之用眼神把他臨摹了一遍,撥了撥他掉下來的發尖:「我記得小時候跟你玩的時候你都還是短髮,什麼時候開始留的長髮?」
季書辭在把他包成木乃伊還是就這麼晾著上面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往他背上搭了一層輕薄的被單,被他拉著坐在跟前。
「十歲,剛開始是因為看到很多癌症化療的孩子沒有頭髮,我媽問我想不想留長髮捐給他們,我就答應了。」季書辭道,「後來留習慣了,覺得這個長度也挺好,就一直這樣了。」
謝衍之把頭枕在他腿上,從仰視的角度看也找不到一點瑕疵。他平常在家閒的時候就喜歡研究穿搭,手機里特意拍了張季書辭的全身照,有事沒事就在上面玩奇蹟辭辭。
他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搭什麼髮型什麼款式都養眼。
謝衍之勾著他的手指玩了一陣,輕輕按了按手腕上的腫塊:「你手怎麼樣了?讓唐見疏幫你看過了嗎?」
「看過了。」季書辭拉來被子給他蓋上,「說是毒蟲咬的,但毒性不強,只是過敏了,用碘酒消毒,吃兩天藥就能好。」
他垂下眼:「你呢?你身上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這話從兩人回來到現在已經問了不下五遍了,謝衍之拉過他的頭髮打了個蝴蝶結,振振有詞地說道:「只是撞了幾下而已,我又不是紙糊的,你也太小看我了。」
「你還真別不信,我以前可是練拳擊的,擂台都不知道贏過多少回。」
季書辭聽他得意洋洋的語氣露出一點遲疑,他潛意識裡已經把謝衍之打入花瓶的陣營了,只當他是在吹牛扯皮,略顯敷衍地誇了一句「厲害」。
謝衍之從鼻腔里哼出一聲,笑笑沒說話。他估計是著涼了,腦子脹脹的,躺著不舒服乾脆翻了個身,剛好翻到季書辭敞開的背包面前。
夾層里有個很眼熟的藥瓶,他這個角度看東西歪歪扭扭的,但又實在懶得坐起來,把眼睛瞪出了二里地才看清那是自己治療哮喘的噴劑。
季書辭察覺到他的目光,順勢說道:「帶著備用。」
自從上次看到謝衍之哮喘發作後他總是不放心這人丟三落四的毛病,找他要了瓶一樣的就一直帶在身上,哪天就算他忘記帶了或者用完了,自己這裡也有備用。
季書辭總是做的比說的多,好在謝衍之跟他有一種天然的默契,每次都能一個不落地把他的好意全部接住。
能感受到的關心,被發現了,落在心裡了,才是真實存在的。
路年定的是棟小型別墅,裡面最不缺的就是房間。季書辭腦子裡兩人小人對打了片刻,還是決定跟謝衍之睡一間房,以免半夜有什麼突發狀況。
房門開了又合,謝衍之轉個頭的功夫就看到他抱了一床被子過來。
在人即將把被子鋪子地上的時候,謝衍之才意識到什麼,連忙開口叫住他。
「你要睡地上?」
要不要這么正人君子啊!
季書辭怔愣了一下,瞭然道:「你是不是不習慣房間有別人?」
也是他疏忽,他竟然忘記問了。
說著抱起被子就要走,謝衍之眼見著他在短短一分鐘內走了兩個進進去去,探出身子把人拽了回來:「你又不是別人,我的意思是你別睡地上,房間沒暖氣,地上冷,你睡床上。」
手裡突然一空,沒給季書辭說話的機會,謝衍之就已經以一種極其彆扭的姿勢,跟螞蟻搬家一樣把被子顛到床上。
撐直上半身把燈一關,不由分說道:「快睡覺,好累。」
季書辭聽他喊累,也沒再說什麼,洗個澡出來的空擋,謝衍之就已經睡得不省人事了。
他調低了檯燈亮度,又看了半小時奧數題才靜悄悄在他身邊躺下。
房間的床不算很大,睡兩個人綽綽有餘,但堆兩床厚被子就顯得有些擁擠。
後半夜,謝衍之是被熱醒的,迷迷糊糊感覺自己像是置身在一個大烤爐里,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才發現是季書辭給自己掖了被子。
——掖得嚴嚴實實的,宛若一個粽子。
他坐起來透了好久的氣才感覺胸腔順暢了,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四點不到。
他起來喝了點水,臨上床前無意看到季書辭搭在外面的手腕,腫包上的傷口化了膿,一看就是處理的時候沒上心,敷衍了事。
電視櫃下還放著唐見疏留下的醫藥箱,謝衍之找出碘酒跟藥膏,怕吵醒他,像是捧著一塊即將融化的雪糰子,整個動作輕柔又小心。
他把季書辭的手拉出來避免藥被蹭到,看著他的睡眼怔怔出神,突然就鬼迷心竅似地附身在他脖子上親了一口,末了欣賞著那塊紅圈滿足地眯眼晃了晃。
三兩下把自己的被子扔在地上,躡手躡腳鑽進季書辭的被窩,用他的胳膊代替原本被自己抱著的枕頭。
直等身側窸窸窣窣的撲騰聲消停後,季書辭才毫無預兆地睜開眼,眸底帶著淡淡的笑意,無聲無息地給他多讓了一點位置。
窗外風聲四起,屋內一夜好夢。
【作者有話說】
小謝:偷偷摸摸鑽被窩
季老師:靜靜地看著他鑽
第41章火海
東方冒出了一點玫瑰色的霞光,穿過疏密不一的樹葉掉下來,變成點點星斑。
山裡的空氣乾淨像浸了水霧一樣清,遠處飄起裊裊炊煙,框在鏡頭裡的畫面古色古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