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遇旬雖然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但這麼久過去,他總算是聽到了一個完整的、熟悉的名字。
沈榆,他認識。
那人說是他的弟弟,應該是他的吧,但溫遇旬感覺他大約是說錯了,沈榆不是他弟弟。
沈榆是他愛人。
只是又聽說,他的愛人沒有進來看他,哪怕是他好像「真的沒有救了」。
為什麼不來呢,是有什麼心事嗎。
溫遇旬理解不到了,他太累太痛,像溺水又忍不住掙扎的人,上浮過很短暫的一段時間又即將下沉。
再醒來時是在自己家裡的床上,仍然渾身劇痛,讓他產生自己在事故中僥倖存活卻尚未痊癒的錯覺。
溫遇旬平日裡沒有醒了還賴床的習慣,可這天他整整在床上多躺了半個小時才勉強爬起來。
爬起來以後不知道要去做什麼,他頭暈眼花,站起來的一瞬間視物不能,眼前一片黑,又坐回去緩了五分鐘才有所好轉。
這時,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溫遇旬這時候根本沒辦法思考,只能被動地進行行為反射,摸到手機,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溫遠的聲音:「小旬,今晚和岑阿姨還有她家的弟弟一起吃飯。」
溫遇旬深知自己性格沉悶,不愛說話,活了二十多年,失態的次數寥寥無幾。
因為童年的不幸運,他習慣了做任何事都保持絕對的理智,以此來掩飾不願意回想起的過去,以此來獲得表面上的體面。
但發覺不對,溫遇旬將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清日期顯示在四年前某一天的時候,差點沒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亡,只是意識迷失,流浪在回憶的夢裡。
這天他記得,是他第一次以兄長的身份和沈榆一起吃晚飯,同席的還有沈榆的母親,自己的父親。
「小旬?在聽嗎?」溫遠的聲音忽大忽小地出現,「還沒睡醒?」
溫遇旬強忍咽喉上不知所謂的疼痛,啞聲回應:「在聽,我知道了。」
剛掛下溫遠的電話,手機又發出一聲短促的提示,這次是簡訊。
溫遇旬盯著那個發件人「李盛」看了半天,才明白過來,搖搖晃晃想起,他發的【學長,今天的優秀畢業生致辭被延後至校慶的第五個環節,時間沒有那麼趕,還是和彩排的時候一樣,您來了直接到禮堂後台找我就行。】是什麼意思。
個把小時後,溫遇旬面色無異,穿著正式地來到J大禮堂的後台,找到了同專業的學弟李盛,並鎮定自若地與他遇見的每一個沒有印象的人打招呼,有時候還能聊兩句天,在上台之前,甚至和其他要發言的老師一起,誇讚了女主持人的裙子非常漂亮,在講台頂端燈光的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
畢竟溫遇旬是非常體面的人,就算是假裝的。
然後又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頂著一整個禮堂的人疑惑的眼神和討論,先是進行了一場非常簡短的演講,隨後又因為講到一半看見了坐在台下的沈榆,演講結束後就迫不及待地直接走到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