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刚吃过许多上等疗愈的丹药,现正倚靠在老宗主臂弯里接受着法力治疗。
可法术残留的伤害不是那么容易逆转的,即便用上最强力的治疗手段,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让白穆恢复如初,甚至别说如初了,这满身的切口之深,许多地方的骨头都断了,到明早能不能治疗到正常活动都是问题。
辄羽庆幸过后,阴沉着脸对跟来的下属道:“通知下去,大典推迟几日。”
还没等那下属回应,白穆就虚虚的抓上辄羽衣裳,道:“师尊,弟子能去,不要…推迟。”
他声音细若蚊蝇,边说嘴里还往外涌血,饶是向来心狠的辄羽都看不过去,担忧道:“你这样哪能撑得住?别逞强。”
若不是知道辄羽最终想夺舍,白穆说不定还真能为这态度所感动一二。
老头儿心疼的不过是他自己未来的身体罢了。
将不屑都藏匿在心底,伤痕累累的少年白穆费力扯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弟子…不想让宗门蒙尘,请帖既已下,时辰…也早都定下,怎可在开始的前一天…突然更改?”
辄羽态度开始摇摆不定,显然对此也有所顾忌。
万兽疆域身为龙界八大宗门其一,自然也是一举一动都有被整个龙界的势力所关注着,如此公然放那些大小势力的鸽子,要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由头,那必会犯众怒,甚至还可能遭到敌对势力的更进一步挑拨。
辄羽也总不能让下属去连夜通告天下:啊,我们少宗主重伤,来不了了!你们再等几天吧!
这更是说不过去了。
且不说该要如何解释少宗主怎么受的伤,就是堂堂万兽疆域护不住自己少宗主这件事就足以沦为各势力永久的笑点。
不得不说,今晚这一出乱子可真真是棘手。
想到此,辄羽又恨恨的看向远处昏迷不醒的副宗主妖九,扔出件限制修为的高阶法器吩咐道:“给本座把那孽障关进地牢!待少宗主恢复后亲自去处置!”
“是。”等待半天的下属顿时上前捡起那绳索样的法器朝副宗主妖九走去。
白穆幽幽的补了一句:“把沈思厌…也一同抓起来。”
他话音刚落,十七凭空闪现,将还呆坐在地愣神的沈思厌一把按趴下。
辄羽挑眉:“他不是你的手下么?”
白穆目光暗沉,又歪头看向沈思厌,气息微弱但充满森意道:“若不是…他没提醒弟子,副宗主今夜…会来偷袭的事,弟子怎么会…留在此地等死?”
沈思厌狼狈的被十七按着,一句拆穿的话也不敢说。
其实十七只有集气初期,沈思厌要是想,完全可以反手将之抹杀,可沈思厌同样不敢,甚至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趴下了。
他方才楞在这看师徒互动了半晌,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老宗主对白穆如此偏爱,脑子都快想炸了都想不明白。
反对白穆一方的高层都说少宗主这位置上的生灵能力越大越活不长,历任少宗主都会突然失踪,随后出现在那尸体聚集的溶洞里。
副宗主与少宗主之争,按沈思厌的想法,他本该做个获利的渔翁,为何会这样?
直到被十七用老宗主再次扔出的一件法器捆上拖拽走,沈思厌也还陷在迷茫之中。
清完场,辄羽老宗主轻抚了一下怀中少年的脑袋,布满褶子的脸上满是关怀:“乖徒弟,明日可就辛苦你了。”
老头儿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宗门的处境。
白穆虚弱的笑着:“弟子…定不负师尊所望。”
次日一早,靠各种疗愈法器与丹药吊着命的白穆从药浴池子里爬出来,随后如同人偶娃娃般,被众多侍女摆弄着换上那套专为出席大典所制的厚重服饰。
“真能行么?”令香看着少年苍白的面庞,觉得十分揪心。
白穆倚着靠背坐在椅子上,摆手示意他安心,侧头朝一众侍女道:“谁会梳妆?过来给本少主盖盖脸上的死气。”
“少宗主~奴家会。”柳依依扭着腰肢凑上前,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堆瓶瓶罐罐:“而且,有少宗主宠爱在身,奴家的东西应该是最好最齐全的。”
白穆嗯了声,开口要求道:“别改变长相。”
“是~奴家只给少宗主恢复成正常肤色~”柳依依含笑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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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暗藏纹路的华贵长靴踏过门槛,随着这双脚在光滑干净的瓷砖上行走,热闹声也由远而近。
“呦!追风师兄!好久不见啊!”
“哈哈是啊!一晃数月,王师兄修为又大有提升啊!”
“呦呦呦,林师兄这妹妹直是美若天仙,也不知将来要便宜哪个小子。”
“姓孙的你上边儿去,我妹她内向,你别吓着她。”
“喝!齐宗主您怎么亲自来了,晚辈拜见齐宗主!”
“…………”
偌大的广场上摆设了排排长桌与座椅,院墙上与其他各处都或挂或安放满了装饰,它们早就被布置在这里许多天,终于才在今天挥起作用。
此处正是万兽疆域少宗主继承大典的举办地。
虽大典开启的时辰未到,但许多宗门以及各家族或其他势力的代表都66续续的来了,甚至那些被有幸邀请的小门小派,已经在此等候将近半个时辰了。
随着时间推移,人员也差不多来齐,万兽疆域专管此大典的高层没着急,又耐着性子等了好半天,终于等到了除万兽疆域的其他七大宗门与五大家族的代表全部到场,他这才安排手下去通知老宗主,好宣布仪式开始。
于是各代表闲聊的间隙,万兽疆域老宗主辄羽御空而来。
没有副宗主在,他就得亲自说些开场白了,对此辄羽难免有些生疏,他落到高高的台阶上,在已经安静下来的环境中,面向众生灵语气死板道:“先,感谢诸位来此,现在,大典开始。”
言罢就转身坐上那把朝向侧边雕刻而成的宽大黑石椅,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