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母理直气壮:“论起这场婚姻的崩塌时间,你才是罪魁祸首。”
父亲的声音低下去,转成低音炮一般的轰鸣。
渐渐的,二人安静。
孟泽拉了拉书包的肩带,猛然一抽,勒紧自己的胳膊。
他去了对面的川菜馆,点了一盘夫妻肺片。
吃几口,他的喉咙被辣得疼,他灌了一口冰冷的凉开水,让自己发麻的舌头得以短暂歇息。
他又坐了二十来分钟才回家。
孟家已经安静了,黑漆漆的。
他开门进去,也不开灯,借着这昏沉的月色,换上鞋,再向前走。
走不到几步,薄薄的拖鞋底踩到什么,他又踏出一脚,随后脚跟传来疼痛。
孟泽这个时候才回去开灯。
瓷片散在地砖上,无人打扫。
他刚刚被碎片扎中,留下一抹小小的红血迹,陷在花石的纹理,谁也发现不了。
孟泽打开药箱,给自己贴上创可贴。
家里装修比较简约,黑、灰、白,三色调,墙壁的白甚至带着点冷光,四面墙沉在深海里,摸不着边际。
父亲收集的古董冷冰冰的,母亲喜欢的珠宝也没有温度,孟泽的校服有点发青。
没有料到,距离高考还剩二个月,这个家就揭开了残酷的伪装。
一个比一个藏得深,荒诞的孟家,无一是真实的。
*
孟泽听到门声,先是望一眼时钟。
九点多了,他开门出去。
先回来的是母亲,她脱下小西装外套:“孟泽,我今天在公司加班,回来晚了,你吃饭没有?”
“我已经吃过了。”短短的时间里,他从之前替母亲隐瞒而觉得麻烦,到这一刻轻松又自然。
孟
母拎了一个小袋子:“作业做完了吧?”
“嗯,对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们二模考出成绩了。”
“怎么样?”
“考英语的时候突发肠胃炎,没有做完试卷。”
孟母关心地问:“这一次排名是多少?”
“第二。”
“孟泽,越是临近高考,我这一颗心越发不得安宁,高考一分压千人,在岩巍中学你是从第一退到第二,但是到了高考的考场,你已经退步了上万名。”
孟泽点头:“下次我会注意的。”
孟母笑了一下:“今天晚上给你带了碗仔翅,过来尝一尝吧,这阵子我比较忙,照顾不了你,不过到了六月份,我会给自己放一个假,送你回北方考试。”
孟泽坐到餐桌边,打开小饭盒。
碗仔翅应该有海味鲜香,但是孟泽被夫妻肺片给呛到了,味觉失灵,什么也没有闻出来,他尝一口,机械式地回答:“味道不错。”
孟母捶了捶肩膀,再扭一扭脖子:“忙一天了,累得半死,你慢慢吃,我先去洗澡。”
浴室门一关上,孟泽就放下勺子,无论吃什么,都食不知味。
过了两分钟,又有人开门,父亲回来了,他摇摇头,解下领带:“最近公司又开始忙了。”
孟泽没有抬头,都是在演戏,有的时候观察太仔细,反而容易发现父母的破绽,还不如精雕细琢自己的行为,当一个本分的儿子。
孟父:“这么晚,在吃什么?还没吃晚饭吗?”
“妈刚回来,给我带了一份碗仔翅。”孟泽舀一口,再尝尝,仍然吃不出味道。
孟父:“我今晚有应酬,光喝酒没吃多少东西,饿到慌,我去煮个面。”
仿佛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延伸出来,浮在上方,狰狞着,扭曲着,圆窟窿一样的眼,空洞无神。
人皮之下的皮囊,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孟泽也是人皮里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