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闲着无聊,便开始胡乱打听,“王爷这匹马叫什么名字?”
沈惊澜倒是对她有问必答:“白雪。”
“……”
小王妃还没反应,本来被雨水冲得皮毛油光发亮的黑马则不高兴地甩了甩脑袋,重重打了个响鼻表示抗议,顺便用那漆黑的大眼睛凝视听见这个名字的叶浮光,好似在威胁她:
你敢跟着这么叫试试?
叶浮光再度:“……”
她干笑了两声,毫不抗拒地接受了被马用眼神威胁的事情,干巴巴地附和,“没想到王爷还会说笑话。”
“这不是笑话,”沈惊澜很淡然地瞥她,颜色侬丽的五官在那灰扑扑的蓑衣下犹如水洗过一样明艳,是这烟雨山色里最明亮夺目的存在,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确实有个笑话可以告诉你。”
她随口将第一次出门打仗的时候,皇叔给她包袱里偷塞了几十张韭菜鸡蛋饼子的故事给说了,并且强调,当时正是三伏天,天气非常炎热。
可想而知——
韭菜饼在那股闷热里,造成的杀伤力。
那件事甚至一度让好几个沈惊澜的兵以为她是韭菜味的信香,并且怀疑这股味道会随着气温变化进行一定的适应变化。
后面的内容她没说,不过曾经在交通工具上感受过同桌人吃韭菜饺子杀伤力的叶浮光已经开始哈哈大笑,趴在窗边笑得直不起腰,甚至差点让一阵风吹入的水帘给扑到脸上。
沈惊澜驱动马匹往前迈了半步,挡住随风吹进去的雨水,故意冷着脸,“你笑太大声了。”
“对不起对不起……”叶浮光使劲摆手,鹿眸里都是清澈的笑意,使劲憋了会儿L,脸都变红了,发现还是忍不住,只能囫囵找借口,“可是王爷刚才都说了这是个笑话,那听完不笑,岂不是很不给王爷面子?”
沈惊澜睨着她,“牙尖嘴利。”
叶浮光随手将旁边已经吹凉许多的饼子拿起来啃了一口,含糊地应,“那帮你堵住它。”
见到她两边腮帮都因为咬这厚面饼而用力,像是一只在粮仓里饱腹的小老鼠,沈惊澜敛了敛眼眸,心道:
谁准她用这种方式去堵了?
……
就在她们俩在雨中闲谈时,有步卒顶着雨水,一路快步跑来同她禀报,说是前方不远处有大批流民朝这里聚集而来,并且手里还拿着一些犁地的、劈柴的粗制武器,怀疑是盘踞在这里的山匪想要抢。劫他们。
叶浮光跟着听了一耳朵,然后开始使劲往嘴里塞饼子,旁边的吉祥适时地给她递上一槲清水——因为吉祥做事比较沉着冷静,所以此次出门只有她随叶浮光一同,如意则被留在了王府里。
沈惊澜刚要驱马过去查看情况,却注意到叶浮光的动作,不由笑了一下,“你倒也——”
“得记着我。”小王妃连饼都顾不上吃了,很认真地看着她,“王爷等下不会忘记我在马车上的对吧?不会发生那种前面兵卒还在打仗、后面车马就被赶走,然后连老婆带钱财都被别人抢走的故事吧?”
沈惊澜思绪断了一下。
老婆?
被这个称呼扰乱的同时,她分神思索了叶浮光所说事件的可能性。
然后发现这概率还挺大的。
于是岐王稍加思索,目光放在了她家王妃身边用薄布特意缠过一圈、看起来好像还挺花哨的绳子上面。
-
半个时辰后。
山中蒙蒙细雨渐停,路边被打湿的野草丛里,茕茕冒出不少黑影,远远近近,像是被这场雨唤醒的原本埋藏于此地的孤魂。
不远处的山上,站在树下、头顶还有人给撑一把油纸伞的苏挽秋眯了眯眼睛,因为视力极好,所以她能看见那道已经丢掉蓑衣、如
寒光般领着黑甲禁军在软泥般的散军里进出的鲜色身影,如蛟龙出海,就数她最引人注目。
片刻后,她问旁边的人,“那是什么?”
“是……岐王。”
“?”苏挽秋面无表情,“你觉得我认不出岐王?我是问你跟她一起坐在马上的那是什么?”
“人。”对方老老实实地答。
苏挽秋面无表情,对后面的人招了招手,让把这个不会动脑子、不会思考甚至都不会讨好圣女的蠢货拉下去,奖励他加入底下的送死军团。
然后她没好气地转过脑袋,看着那道几乎和沈惊澜成为连体婴,并且完全让人找不到任何机会下手的柔弱身影——
片刻后,她冷笑了一声,没再去看那底下黑甲禁卫如潮水,放开一个缺口,从三面收拢反攻的架势。
“圣女不等雅利安的结果吗?他还能战。”有人如此问。
“他已经输了,输了的大衹战士应当没有脸面苟活,”苏挽秋语气轻飘飘的,理所当然地决定了那外族战士的性命,顿了顿,笑道,“让沈惊澜抵达应天府也无妨。”
她说,“等到了苏杭,她就会后悔没有被拦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