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恭敬道,“这是膳房为您特制的,王妃。”
叶浮光手里被如意递了汤勺,面前摆着主食五谷芝麻糊,碟子里放了块驴肉火烧,再看桌上热的冷的大碟小碟全都是滋阴壮阳的,忍不住单手掩面发出一声:“呜。”
整个岐王府都知道她不行了!
旁边坐着的沈惊澜不知这些菜肴的作用,由银屏曲画奉膳,闻言瞥了她一眼,眼神奇怪道,“膳房上的你不喜欢?”
她听郁青那么说,还以为那半桌全都是叶浮光的喜好。
“没……”小王妃委委屈屈地低头喝芝麻糊,含含糊糊地应,“妾喜欢的。”
但看小姑娘那般低着脑袋认真吃饭,沈惊澜瞥了周围伺候的人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
等到她们用完膳,出门的马车也早已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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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自从昨天接到那张帖子之后,整个人就开始坐立不安,首先因为这张名帖来自岐王府,其次帖子里也没有任何客气话,概括下来就短短两句:
我,岐王。
有个叫叶渔歌的犯人,得罪了皇帝,是在你们那里、城都畿狱还是在殿前马步军司狱?
看见这封帖子的时候,他整个人欲哭无泪,心想这叫什么事儿?从前谁都想攀上岐王府的高枝时,岐王都不曾收过他的橄榄枝,现在燕城事变、岐王兵败,朝堂在这半年内属于岐王的势力贬的贬、谪的谪,现在岐王从病重中恢复,从府中送出的第一封信却是给他的,朝堂上众卿如何想他?
皇帝又当如何想他?还有亲皇的二相二参?
会不会认为他就是岐王心腹,是先前清算时漏下的鱼?
他简直坐卧难安,毫不犹豫让人恭恭敬敬地将回帖送到了岐王府,就差加大加粗表示,人不在我这里哇,请岐王车马移驾殿前马步军司狱吧!
轮到殿前马步军司狱的诸位颤抖了!
故而当岐王车马次日抵达时,掀开车帘,就发现外面严阵以待了许多黑甲卫,而沈惊澜下车时,甚至还看见前面半跪的两张熟悉面孔。
严薇君、白榆。
都是曾经从她军中出去的乾元,先前已是侍卫步军司的副都指挥使与都虞候,而今却不见她们盔甲上的头领标志。
沈惊澜抿了抿唇,见她们跪在她的前路上,“参见王爷。”
只这样一句话,这样一个景,就已然让沈惊澜明了禁军三司长官们的态度,她
眸中浮现几l分讥讽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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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马步军司狱明面上为禁军大狱,实则为皇帝私狱,其中关押犯人大部分都是易进难出的,随关押等级不同,有的可容家人探视、有的不许。
昨日郁青已派人打听过,叶渔歌并不在不许探视的范畴内。
然而今日王府车马一到,三司长官无一人露面、不愿与她扯上关系也便罢,竟将她从前的下属派出来,摆明了一副“王爷您身份特殊,来这里我们不方便招待要么还是请回吧”的姿态。
说欺人太甚都是轻的。
沈惊澜很轻地笑了一声。
……
叶浮光拉着裙摆,慢慢从车驾上挪下来,才走到沈惊澜附近,就听见了她的那声笑,她被日光刺了下眼睛,一时看不清岐王面容,下意识出声:
“……王爷?”
沈惊澜缓缓应了声,见到她粉白衣衫映衬下、那张微微肉的圆脸,配着蝴蝶步摇轻颤,可爱又活泼的模样,抬手很轻地替她将鬓角的一小缕头发挽到耳后,“去吧。”
叶浮光:“?”
她红了一下脸,因为时刻记得自己同岐王的关系,所以在这大庭广众下有些亲昵的举动,就会产生一种“好像公开出柜”的刺激感。
随后才将那点羞赧压下,出声问道,“王爷不一起吗?”
她看起来很像是离开家长就会担心外面世界危险、不知所措的小孩。
沈惊澜再没见过比她更黏人的乾元。
然而视线落到那两人身上时,她又出声道,“本王见着熟人,正好叙叙旧。”
顿了顿,她说,“去吧,车马就在这里等你。”
于是叶浮光带着帮她拎着太清楼豪华餐食木盒的如意,一步三回头地、往两辈子都没靠近过的监狱方向走去。
在被那大狱的森冷阴影覆盖之前,她见到岐王免了那两人的礼,而从不远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朝着他们的方向跑去,瞧着也不过十五六的模样。
他们冲到了沈惊澜的面前,不怕人地打量了一会儿,忽然也跪下了。
隔着太远,叶浮光实在看不清那道高佻身影究竟是什么表情,只是觉得沈惊澜今日那身银色衣衫将她身上的戾气都冲淡了几l分,倒像是一朵夜里静静开放的寂寥白山茶,好像随时要从枝头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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