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明显一愣,继而微笑着摇摇头:“老板娘言重了,贵店的招待是一等一的好,又劳烦您亲自过来,哪里称得上是怠慢呢。”
老板娘一笑,还想说什么。
“秦深只是在等人,”摇了摇头,盲眼的琴师又补充了一句:“一个不让人省心的人。”
或许是老板娘的错觉,秦深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一抹稍纵即逝的温柔。
秦老板是个温和的人,但是那种温和得仿佛是午后晒太阳伸懒腰猫咪一般的温柔,在这位温和的大老板身上,却是不常见的。
“老板娘?”
有些疑惑自己的话说出来对方怎么没了声音,秦深偏头向了老板娘的方向出言提醒,而老板娘这才回神,连忙摆摆手道:“没、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这位让秦老板等的人。”
秦深莞尔:“只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老板娘也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江湖上的规矩她懂,不该问的时候就不问,这也是生意兴隆长久的规矩。
少顷,在老板娘的授意下,店小二又给秦深上了一壶清香四溢的雨瑰茶。此茶茶香清淡,江湖人不大爱喝,可是过往的文人骚客们却很是喜欢。
“你们老板有心了。”
秦深笑着,店小二也腼腆地应承几句,刚才这位爷来的时候,他还殷勤地想要替对方倒茶,可是对方虽然看不见,却还是准确无误地拿到茶壶,一点儿没有被烫着。
这时候,酒楼里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呼。
然后就是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伴随着人群各种各样声音而来的,却还有一个人踏浪而来、轻功卓绝水上飘的点滴水声。
此人轻功极高,形态飘逸,甫一出场,便引得惊叹一片。
坐在二楼雅间的秦深却摇摇头,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当着那个小二的面儿,又取出了一只的杯子,斟上了一壶茶,然后他开口道:“小二哥,可还要劳烦你。”
“哎!您说!”
“要半条酸汤鱼,少放些葱花香菜,再要半两你们这儿的甜辣梅子。”
秦深点了两样,雅间内却忽然又响起了一个青年人正处于变声期的嗓音:“再添一份素粥,用蒜泥炒一份时下的青菜,盐淡些。”
店小二一愣,想起老板娘说这位秦爷在等人,便立刻笑哈哈地一扬手中的抹布:“得了!您二位稍坐,小的这就给您们传菜去——!”
伴随着小二“半条酸汤鱼少葱香,半两甜辣梅子、素粥一碗、青菜一份”的声音,秦深淡淡开了口:“坐。”
“师傅这是生气了?”
秦深嘴角微微翘起,问道:“事情都办完了?”
若是秦深此刻睁眼,定然能够看见对面的少年滴溜着眼珠子在盯着他的嘴唇看,但秦深看不见,就算是内力醇厚也只能感知到对方的视线。
从他收这孩子为徒开始,这种视线就成了秦深的家常便饭,这两年尤甚。
无奈之下,秦深想端起自己的茶碗喝一口,可垂下的手却正好碰到了一只有些冰凉的手,而手的主人则可怜兮兮地哼了一声:
“徒儿跑了这么远的路,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师傅,我好渴好渴,先让徒儿喝一口茶,再同您说。”
说着,也不等秦深答应,端起了秦深的茶碗便咕咚咚喝了两口。
“……”秦深摇摇头,叹气:“你不是自己有杯子么?”
“刚倒出来的烫嘛——”青年扁了扁嘴,却在秦深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舔了舔那个茶碗,手指摸索着上头的温度,仿佛这样就可以抓住什么一般。
被对方撒娇的口吻打败,秦深无可奈何地再叹一句:“上好的雨瑰茶被你如此牛饮,天下士人知道了只怕要哭瞎了眼睛。”
“哭瞎了才好呢。”
“什么?”
“唔……”青年缩了缩脖子,看着秦深挑起的眉头不由得怂了几分,他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放下茶杯,却不懂声色地将自己的茶杯同秦深地调了个个儿:“徒儿是说——徒儿这次的事情都办完了!”
“噢?”秦深笑:“说说看,都怎么办完的。”
青年点点头,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茶,一边看着秦深将他这一次出去办事的经过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深。
自天正朝建立开始,秦深便接管了原由千崇二当家柳心莲掌管的鸾凤。
鸾凤养育天下一等一的杀手,自六国乱世末年,太|祖、宁王时期便一直存在于朝堂民间江湖,鸾凤主神龙见不见尾,甚至可能是朝廷要员。
而且,鸾凤的杀手藏身酒楼、秦楼楚巷之中,网罗天下情报、机要迅。
只是柳心莲在时,鸾凤中多女子,秦深来后,中倒多了不少男子。而培养杀手的手段上,秦深也较柳心莲更加温和。
鸾凤很多人在第一次见这个主的时候,心中都抱有几分怀疑,可是当秦深以利落的手段收拾了几个叛徒后,他们才想起——这位外表温和的秦老板、秦主,曾经来自哪里。
西域圣教,那个地方出来的杀手,一点也不比鸾凤差。
甚至,更为恐怖。
天正皇帝在摄政王的辅佐下,渐渐建立了一个太平而繁荣的盛世,而秦深也在这十年中,将整个鸾凤展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正如摄政王当年所说的那样,秦老板无论做什么,都会做到最好。